翻出去她才發現,古堡幾乎所有窗子都是敞開的,頂樓中央那間緊閉的窗尤為突兀。
仆人數量夠了,能使用道具。以防萬一,方青源罩着隐匿法陣,輕輕推開兩位小姐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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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風吹過,窗子咯喇一響。
鏡花坐在梳妝台邊,一下、一下地梳頭。
她背後是一張巨大的雙人床,清甜的聲音從紗帳中傳出來:“姐姐,窗子開了。”
鏡花又坐了幾秒,才站起來,走到窗邊。
她對面,方青源落地的動作一滞。
鏡花的臉……
是空的。
鏡花猶如一尊質量上乘的人偶,皮膚細膩,粉白,純黑的長發落至腰間,身穿華貴的禮裙,似乎在為晚宴做準備。
她頸間系着一條淺藍的紗巾,隐隐擋着些什麼,紗巾之上,是一張吹彈可破的、光滑的殼子。
像扣了一張人皮質地的面具。
“今天風很大。”鏡花的聲音從人皮裡鑽出來。
她關上窗。
“别賴床,快起來,新的仆人要等不及了。”鏡花走到床邊,撩起紗帳。
床上躺着一個人,也沒有臉,笑聲卻如風鈴般清脆,生生穿透那張人皮。
方青源看得直皺眉,下意識後退半步,轉向一旁的梳妝台,然後愣住。
梳妝台正對着床,本該犯了風水大忌……但梳妝台上,居然沒有鏡子。
那鏡花在對着什麼梳頭?
直到這時,在黑暗中爬上來的方青源才意識到最詭異的地方——她擡起頭。
這間卧室沒有燈。
不是沒開燈,是牆頂空空蕩蕩,床頭、梳妝台邊……
都沒有燈。
兩個小姐在一片漆黑中對話,都看不見彼此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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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嘈雜,其他少年犯終于摸到這件卧室,互相推攘,選人來敲門。
“……小姐,在嗎?”
“咳,水月小姐,鏡花小姐?晚宴快開始了,那什麼,二管家讓我們請二位下樓。”
說話的少年犯顫抖着。
門裡的二管家:“……”
水月和鏡花推開門,門外少年犯吓了一跳。
方青源在背後看着,微微皺眉。
她們的反應不像是被沒有臉的小姐吓到,更像被開門吓到。
她剛想走過去看看,餘光突然一亮。
窗外沒有光,卧室也一片漆黑,就算屋子裡有鏡子一類物件,也根本沒有反光的能力。
廊燈照進來,梳妝台上有什麼閃了一下。
卧室門閉合,兩個小姐被少年犯們請走,方青源摸出随身手電,照亮梳妝台。
台面上立着一隻空蕩蕩的相框,相框裡是透明的玻璃,反光的源頭。
她又舉着手電轉了一圈,整間屋子隻有這一個能稱得上是鏡子、反射出一點人像的東西。
方青源拿起相框,捧在手上輕輕擦碰一遍,在鏡框背後一推。
鏡面滑落,空蕩蕩的背後落下一張三人合照,水月和鏡花一左一右,兩張雞蛋殼似的臉對着鏡頭,中間是一個氣質婉約、姿态大方的女人,稱得上是美麗動人的代名詞。
方青源的手指觸碰到照片的同時,廣播沙沙叫起來,似乎從沒遇到“好感度和任務進度一起刷上來”的情況,“沙”了好半天才發出聲:
“滋啦——支線任務已觸發:找到母親難産死亡的秘密。”
“時限:1小時。”
扶着小姐下樓的少年犯以為是自己觸發的,當空崴腳,以某種很不雅觀的姿勢滾下樓梯,給守在一樓的俞伽拜了個大年。
俞伽:“……”
她低頭:“磕頭沒用,不給紅包,限你一小時解決支線任務,解決不了就丢出去喂301。”
少年犯:“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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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
李微炘溜溜達達上了樓,推開小姐的卧門,見方青源還在原地看照片。
李微炘沒說話,悄悄走近一點,低下頭。
廊燈照亮兩隻蛋殼,和女人那張臉。
李微炘呼吸一滞。
“眼熟嗎。”方青源的聲音有點模糊。
當然眼熟。
李微炘越過方青源的肩膀,拿起那張照片,皺眉問:“這是你媽媽?”
方青源背對着她,蝴蝶骨微微繃緊,收出清薄好看的弧線,被黑色作戰服包裹着,離得近,看起來很明顯。
李微炘掃了一眼,挪開目光,重新看回照片,說:“那就說得通了,你去看看鏡花水月。”
方青源側頭:“什麼意思?”
李微炘稍微退了一點,靠在門邊:“有一個長得像你。”
方青源意外:“我?”
李微炘點點頭,又把另一個的長相描述了一遍:“也很好看,但怎麼說呢,長得人山人海的。”
方青源:“……”
李微炘說:“在她臉上能找到很多女演員的影子,但她本人看完就忘。和你不一樣。”
方青源沒心思去分析李微炘話裡的其它意思,因為她好像知道李微炘說的這個人。
李微炘盯着她的表情,挑眉:“介紹一下?我剛來一個月,天天和外國友人友好交涉,你們團結湖的事不熟。”
“……這一屆團結湖有三個滿級,A區一個,S區兩個,”方青源從李微炘手裡抽回照片,說:“A區姚添臻,S區鐘娜。S區還有一個,叫張書齊。”
長得人山人海的那個,叫張書齊。
“哦,”李微炘:“你還關注過她啊。”
方青源頓了一下,說:“你知道俞伽為什麼進團結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