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炘進古堡的速度很快。看其他女仆的反應,方青源推測她大概沒有處理其它怪物,是扣了防護罩一類的道具,暫時把古堡和怪物們隔離開,所以貼着古堡邊緣行動目前很安全。
想到這,方青源說:“我救了你一命。”
花瓶姑娘黑着臉:“……”
“我出去不方便,”方青源指了指身上的女仆套裝,“你翻出去幫我看看,樓上哪間卧室是水月和鏡花的,别讓管家和廚師長發現。”
廚師長理論上隻待在一樓廚房,但至今也沒露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一個貼臉殺。
花瓶姑娘百般不願,怪物的本性讓它有了放手一搏、先打一架的沖動。
但它塞進頭盔裡的身體忽然一顫,頭盔像被什麼點燃了,某種緻命的熱度悄然傳上來。惡鬼對朱雀火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裡的。
花瓶姑娘這才意識到把它順進來的人是誰。它甚至猜測,這個人早已察覺到它的存在,畢竟朱雀火對它們這種東西的敏感度同樣與生俱來。
花瓶姑娘忿忿從朱雀手裡跳下去,扒着牆離開,臨走前瞪了朱雀一眼——
明明知道那個301的目的,做什麼戲?
死羊毛卷,有病!
-
“它看起來不太開心,能聽話嗎?”李微炘目送花瓶離開,怅然道。
方青源瞥她一眼,沒說話,轉身上樓。
“才四年不見,怎麼這麼冷漠,”李微炘雙手墊在腦後,一步邁兩個台階,卻還是比方青源慢,始終綴後半步,“真嫌棄我幹嘛給我扣頭盔?不怕被那個竹竿看到?”
竹竿說得是俞伽,俞伽高瘦,遠看就像一根頭頂長毛的竹竿,袖口和褲腿随風飄蕩。
方青源徑直走出幾層,到了樓梯拐角,突然發問:“你呢?”
“你怎麼變成獄警了?”
“你知道我是誰,知道我幹過什麼,還來找我,為什麼?”
“昨天還沒戴熊頭,今天就不想讓我見到你的臉了,為什麼?”
層層密密的階梯之上,方青源轉過身,低下頭,平靜地說着:“好好的監考不做,進來攪渾水,為什麼?”
……為什麼。
李微炘仰頭看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披着馬甲撿的小孩長大了,翻臉不認人——當然以前也沒認過。
李微炘也不打算讓她認出來。
一開始插手方青源和鐘娜打架時,李微炘抱着一種護犢子的心态。送拐杖、送門票、包括已經在計劃中的幫忙還債……可能都出于某種為人師表的責任?她也說不清。
畢竟隻當了301一個月帶教,且每天的主要任務是好言相勸、防着301打别人。
“咳,”李微炘虛虛握拳,在嘴邊遮了一下,又撓撓頭發,“好歹做過一年鄰居,沒必要這麼……”
方青源:“兩句話。”
李微炘:“?”
方青源:“一年,你對我隻說過兩句話。”
李微炘這回是真驚訝了:“不可能!我們這麼不熟嗎?我還記得你天天在我屁股後面叫姐姐姐姐……”
聽到這,方青源沉默半秒,轉頭就走。
“诶,怎麼又生氣了?”李微炘有點好笑,追上去,“花瓶沒那麼快下來,你那頭盔光溜溜的,不方便爬牆,還不如讓鐘娜爬。”
方青源:“……”
她走得更快了。
-
熊頭揣在腕表裡,李微炘看着方青源的背影,無意識摩挲着表盤。
熊頭……
為什麼要把臉藏住呢?
可能是,她也有些好奇,有些想問、卻問不出口的“為什麼”吧。
方青源為什麼砍她父親八十刀。
為什麼甯願欠債,也不想離開團結湖。
為什麼黑刹詐死後,她拒絕芥下門轉正,執意調入團結湖,做一個排名倒數的少年犯。
這些事情,似乎藏在面具後,李微炘才敢小心翼翼地越過“帶教”那條界限,去揣摩一點、探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