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音書冷聲說完,對面的人久久沒有接話。
兩相沉默中,她眼裡的蕭疏音突然轉頭,看向衛生間裡的立鏡。
祁音書不解,也跟着看過去。
鏡面中,蕭疏音的目光焦點下落,正看着鏡台——那白色的鏡台上,擺着一個巴掌大小的陶瓷香薰燈。
聖誕樹形狀,頂尖一顆五角星,底下一圈紅圍巾泰迪熊浮雕。
是祁音書高三那年,元旦,她特地找代購買來,送給蕭疏音的生日禮物。
蕭疏音喜歡泰迪熊,卻意外對她送的禮物不感興趣。
東西被放到今天,一次都沒有使用過。
這時候看它做什麼?祁音書心裡正納悶。
她聽見蕭疏音輕輕地笑了聲——
“祁音書。”
聽見對方喊自己的名字,祁音書回正視線,再随着蕭疏音慢慢走向那個香薰燈。
看見對方将其拿好,聽對方溫柔的語調又響起,“你能有重新喜歡的人,我真心替你高興,代表你已經能放下我們——”
說到這,那聲音斷了,過會兒,再以越發平靜的語氣笑道,“但,如果你這段時間的晚歸都是因為她,我認為你這個戀愛談的——”
又不說了。
祁音書莫名煩躁,看向蕭疏音的臉。
蕭疏音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對,對方才冷靜補充一句話,“非常不安全。”
祁音書皺眉,然後蕭疏音就将那香薰燈放下,“噔”一聲,拖鞋向前一步,“畢竟,如果是我。”
逼近的人,冷冰冰卻又直勾勾地凝視着她的眼睛,“無論如何,隻要是你一個人,我一定會親眼看你進家門。”
祁音書沒接話,她别開臉,看門的方向,胸口默默起伏了一會兒。
便聽到蕭疏音又說:“我想你這個戀愛不會長久的。”
“蕭疏音!”
祁音書忍無可忍,轉回頭來直視這人,語氣非常重,“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的戀愛?”
蕭疏音好似被她嗆到,遊刃有餘的表情松了一秒,隔了好一會兒,才擡手指向那香薰燈的方向。
“我是你姐姐。”
最後兩個字,蕭疏音咬得非常重。
而這最重的兩個字,順利将祁音書拉回到她們吵架的那天。
難道這輩子蕭疏音都要拿這句話做擋箭牌嗎?祁音書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非常好笑。
她不願意再跟蕭疏音糾纏,一邊低聲說着“算了我要去補覺”,一邊企圖從蕭疏音身邊繞過。
蕭疏音咬牙,時隔許久,堅持拉住了祁音書的手腕。
可她心裡的真心話,她不能也不知道該怎麼講。
“群群。”
蕭疏音低着頭,暗光遮蓋她的雙眼,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示弱,“我隻想告訴你,這世界上有很多關系能比戀愛更長久,家才是最重要的。”
氣沖沖的祁音書被這句話牽制了會兒,左手漸漸握成拳,下颌越繃越緊。
“蕭疏音,松開我。”
她擠出這最後一句,待對方卸力,便擡手一甩,徑直向卧室走去。
留在門邊的蕭疏音,不發一語。
祁音書回到房間裡,氣得呼吸越來越急促,拽住門把就想用力将門關上,疾風吹動她的頭發。
然而,在門與門框還剩兩三厘米的時候,她停住了。
“嗯——讨厭的行為——”酒店裡,淩豫筝趴着,右手撐住下巴,笑眯眯的,“我很讨厭一生氣就摔東西的人。”
“啊,這個我也讨厭。”祁音書認可,“但有時候真的生氣,總會忍不住想用力關門之類的。”
“可以理解啊。”淩豫筝笑了笑,“有時候就隻是想借力發洩嘛,情緒發洩掉,身體才會舒服。”
“不過用力關門總歸也是挺吓人的,對門也不好,你以後又遇上生氣的事不如就——”
淩豫筝左手拉住她的右手,做推門的動作,到一定弧度後,停住,櫻粉色的美瞳閃着水光看她,“先試試盡量不讓它響起最後一聲,怎麼樣?”
祁音書拽門把的手松了。
一秒後,她輕輕合上了卧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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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的意思是,你因為昨晚沒睡好,白天在你領導面前哭了,還跟你姐大吵了一架?”
晚上,小區裡,兩人牽着一隻比格犬,圍着花壇繞圈。
比格身上背着個紅色燈泡,防走失用的,一閃一閃,像輛小警車開路。
祁音書豎起大拇指:“怪不得你語文好呢。”
一天時間結束,她已經反思過自己一整個上午匪夷所思的行為。在出房間想接水,發現蕭疏音一直坐客廳等她後,祁音書緊急調頭,聯系古雨。
趁着夜色,出門來喘口氣。
“提問!”古雨舉手。
“請講。”
“你姐跟你住一起就算了,這大周末你怎麼找到你領導的?”古雨納悶,“而且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哭的理由?是不是她逼你加班?你覺得這樣哭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