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聚在一起,啟蟄沒有先說自己的計劃,而是對啟逐雨笑着道:“對了逐雨,方才上場匆忙,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和阿兄這次是提前講好彩頭的,你是替樂世上場,那就和她一樣,我那有副馬鞍,是新來的貢品,還有個蓮紋镂刻香爐,一并給你。”
啟逐雨有些意外興奮又不好意思:“堂姐……”
啟蟄一臉笑容,安撫地摸摸他的頭:“好啦,我們現在說最後一局的計劃……”
幾人紛紛湊上前去。
最後一局開場,鼓聲初發,啟蟄幾人沒有先去搶球,而是各自散開。
褚謝玉目标明确先去阻擋許求遙,這是她自告奮勇領的任務,讓啟蟄都有點小訝。
褚謝玉在隊裡一向是聽從命令的,但這次卻是在她剛回到幾人那裡安排計劃之前,就主動找上她,還向她說了自己想的幾種破局之法,後來更是在啟蟄說完了計劃之後,主動要求去負責許求遙的部分。
按小姑娘的說法,就當是田忌賽馬,她的馬術可能比不過其他人,但她觀察過,穩穩攔住許求遙還是有把握的,願意隻先認真做好這一部分。
啟逐雨自然是去糾纏啟束雲,他的馬術與束雲一向不分伯仲,但少了許求遙互相支持,束雲是不會像原來那般堅定不移的。
啟蟄一向知道他是個心思重的人,這樣的人或許面面俱到,但通常會缺少些不顧一切的勇氣。至于為什麼上一場逐雨的任務與這次别無二緻,而這一次或許會做得更好,啟蟄并不追究。
褚辭玉拉遠距離以便防控,啟蟄則側繞将她哥與其他人之間隔得更開。
盞茶時間剛過,啟翛果不其然率先搶到了球,但此時距離球闆已經隔了大半個場地,回程之中有足夠時間和機會改變結果。
啟蟄策馬如風,一邊追逐啟翛一邊找機會突破,這一回沒了礙事的阻擋,她得以更加全力以赴。
上一局啟蟄在放慢腳步的時間裡充分複盤了連輸兩局的原因,然而梳理全篇才發現,這不是一時使之然,而是從換規則卻未換心态時就已經埋下根源。
其實這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招數,不過是借力打力,但許求遙把這招架在她哥這裡,确實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啟蟄向來是心智極堅定之人,即便是一步步疊加的因果,她也依舊擁有翻盤的勇氣和能力。
快要跟到啟翛身邊時,瑟郁婆忽然突破褚辭玉,來到了啟翛大左前方,隻是他看了一眼啟蟄,留了個笑,又不動聲色地被褚辭玉追了回去。
啟蟄把這一眼記在心裡,并未聲張,一揮鞭加速急伸杖把球奪走後又迅速分開距離,褚辭玉則恰到好處地從後方出現,阻斷了啟翛追去的路線。
啟蟄全速沖擊,在距離球闆合适的位置,穩紮穩打地揮杖擊球,漆金木球劃起了漂亮的抛物線,急旋着飛躍進洞!
鼓止!钲鳴!整盤比賽也落下了帷幕!
場邊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啟蟄高舉月杖,環視場中,啟翛也騎過來,笑吟吟地恭喜:“不錯啊阿蟄,打的漂亮!”
啟蟄回頭一笑,發絲飛舞自信張揚,“承讓承讓。”
啟翛隐約發現她鬓邊微紅,湊近一看,竟然已經在冒血珠了。
“這是怎麼回事?”啟翛皺了皺眉,指指她鬓邊。
“啊?應該是方才揮杖時不小心蹭到的。”啟蟄順着他的視線撫了上去,不甚在乎地抹了抹。
“你啊你,還是這樣,玩個遊戲也這麼拼命,”啟翛歎了口氣,随口吩咐劉夢遠,“去把奉禦叫來。”
啟蟄聳聳肩做無事狀,這其實是搶球的時候月杖不小心勾到的發絲,她高難度極限搶球,一點代價沒有也不可能,但如此費心,全盤布局,可不能輸在這裡,她隻能一狠心,斷發取勝。
比起剛開始的天氣晴朗,這時候太陽已經西斜,濃橙色的彩霞鋪滿,陣陣風吹來遠處清香,啟蟄心情快意,側頭忽地瞥見褚辭玉站在人群邊側,仿佛遺世而立般靜靜欣賞落日。
風飒飒而來,褚辭玉伸手接住落花的出神刹那,啟蟄忽然感覺到滿溢豪氣的胸膛中忽湧出一股柔情,倏忽間心跳猛如擂鼓。
她不自覺驅馬而去,在快要靠近褚辭玉時,下意識在他耳邊伸手,接住了掉下來的一整朵山茶花。
花匠培育出來的特殊品種,可叫這樣豔麗決絕的花在晚夏也依舊盛放。
褚辭玉被伸手的動靜驚到,一回頭,就看到了高高坐在馬背上的啟蟄微笑着伸手向他遞出了一朵花,因為高度的原因,那人微微彎着腰,仿佛有種為他而傾身的錯覺。
花瓣紛飛裡,身着冷硬盔甲的她,眼眸獨獨看向他時才是溫柔的,褚辭玉幾乎要醉倒在她許久未見的溫柔中,心跳都要漏拍。
他不自覺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可兩手交觸的一刹那,他忽然想到那日宮殿裡絕情的她,手如同觸電般縮了回去,啟蟄未料及他的動作,手一松,整朵的山茶花掉落在地上,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震驚意外。
褚辭玉望着她有些低落傷神的眼,心快到要從胸口跳出來,可這麼一沖擊,他反而知道,自己應該遠離。
但步子就是死死僵在原地,進不了也退不得,褚辭玉腦中有聲音拼命叫嚣着離開,可啟蟄眼中的深情又将他釘在原地,他心頭泛起一陣苦澀,罷了,就讓他再沉淪一刻吧。
啟蟄同樣立在原地,被他丢花的動作驚得不敢靠近,亦不想遠離。
風吹晚夏,是木瓜與瓊琚間不得要領卻又無法控制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