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濃霧籠罩着整個林子,樹林裡忽隐忽現,如同仙境一般,太陽暖洋洋的烘烤着,千萬縷像利劍一樣的金光,照射在柏樹林裡。不大一會兒霧便散了,霧水一點一點的從枝頭嘀嗒嘀嗒地滴了下來,裴恩坐在聖水池旁,望着池中昏睡在白石壇上的麥迪遜。
……
兩人坐在聖水池旁的石闆上,多琳望着池中的麥迪遜不禁開口道:“他不知何時能夠蘇醒...”
“福玻斯主上說先生被七君主的冥火傷的太深,即使服下塞壬的眼淚也要一段時間才可恢複...”裴恩嘴唇發幹,皺皺巴巴的唇紋浮在下唇。話雖如此,自己這個半吊子都被英帝拉打到半死勉強苟活,區區凡人之身的麥迪遜豈能承受得了這般折磨。況且他自己還是聖光使者,連塞壬神明都沒有從英帝拉手中救出來,想到這裡裴恩不禁譏笑感慨自己的無用。
轉念一想他開口詢問道:“不妨詢問多琳信使,這曼陀羅是否生長在地獄?”冥隻告訴自己曼陀羅有聚魂的功能,說了半天也隻讓自己休息靜養,其餘多餘的啰嗦一概而過。
多琳道:“使者...聽誰說的?”原本她也有意想讓裴恩安頓好身子,如今卻傳出來這等消息。
裴恩笑着解釋道:“沒...以前在古書裡瞧見過...”
多琳連道:“好吧,我就告訴使者,但使者還是要養好身體為主...”
見身旁的裴恩點頭答應,多琳道:“這曼陀羅世間隻有塔耳塔洛斯這一個地方有,而且所剩不多,以前的基本都被罪首燒了...”
雖說現在沒有那麼懼怕地獄這地方,但聽到塔耳塔洛斯裴恩就直發冷顫。這狗地方怎麼就和自己這麼投緣,哪次進去都要面臨死亡以及恐懼的支配,但他還是有些好奇詢問道:“為何要燒曼陀羅?”
多琳道:“這...使者...我可說不清...”
“怎會?難道是有關之前天界的事情?”裴恩早就料到會是之前發生的事情。
多琳莞爾道:“的确,據我所知是三君主艾利克硬闖罪首宮殿,被罪首怪罪下來導緻烈火焚燒曼陀羅一事。”
裴恩不解道:“這曼陀羅有聚魂的功效,如此珍貴被三君主視為珍寶的東西豈能說燒就燒?何況這世上隻有曼陀羅一物可聚魂。”
多琳點頭:“抱歉使者,這期間的恩怨分明我就不為所知了。”
裴恩頓道:“無事無事,還要多謝多琳信使轉告我這些事。”
兩人相視一笑,水壇上的麥迪遜安詳的沉睡在那裡。
……
廚房内
德爾斐的一間廚房内煙霧缭繞,這間廚房貌似又又又要被炸了,牆壁上被炭火熏得漆黑焦灼一片。
“咳...咳...咳咳...”諾爾的咳嗽聲接踵而至。
一旁的冥輕拍着他的脊背,數落道:“我說我來做,你非要跟來!這下可好,飯沒做出來,你别再咳死過去...”
冥說的話屬實是難聽了些,諾爾沒有在意。誰都知道冥口無遮攔什麼話都說,但心裡并非那個意思,他扇着眼前的黑煙,幹咳道:“咳...咳,堂堂七罪要是連飯都不會做豈不是笑話,裴恩已經醒了,總不能厚着臉向福玻斯那老頭要飯去吧?”
冥攤開手道:“巧了,七罪裡面還真沒有會做飯的,啊啊啊刨去老三那厮...但再怎樣也不能放下臉面找那老頭。”
“絕!對!不!能!”冥再次強調,他這麼愛面子的一個人,豈會做這等丢臉之事。
諾爾起身不語,剛才聽到冥提了一嘴艾利克,重鑄七罪之身以往的事情曆曆在目,回想起那些舊事,自己虧欠艾利克的實在是太多了。想到這裡諾爾輕輕甩了兩下頭:“别說些空話,趕緊做飯...”
冥輕道:“你這幹咳不能硬挺,現在一咳就有血漬,時日久了我怕耗你的修為損耗元氣。”
話罷,冥拿着折扇在他身旁左扇右扇:“使者調養好後你就給我乖乖回潘地曼尼南靜養一段時間,不得馬虎!”
“知道了知道了。”諾爾隻好先應付答應下來。
……
夜半十分
黑暗籠罩德爾斐,德爾斐白日通亮至極,夜晚寂靜無聲,隻有微弱的白蠟蕩漾在閣廊之中。已經搬到這柏樹林休閣有些時日了,身子并沒什麼好轉,反而越來越虛弱。
這碩大的柏樹林和聖水池,整日要不是在休閣裡面發呆,要麼就坐在水池旁望着麥迪遜發呆。這不今個兒夜晚,裴恩沒坐在聖水池旁的白壇,拎起長衣衫趟過聖水,坐到了麥迪遜的身旁。
已是夜半,四周隻有風吹着沙沙聲響,自己的呼吸心跳聲聽的很是清楚。麥迪遜呼着微弱的氣息,緊閉着雙眼,他的臉如玉一般璀璨,長長的睫毛貼在卧蠶上,十分俊美。
裴恩倚在乳白花石闆旁自言自語道:“先生,凱因如今被散了魂,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若是現在醒着陪我說說話也好,”
他笑着續道:“諾爾他們哪有功夫陪我說話,隻能同你自說自道了...還望您不要見怪...”
話音剛落,裴恩越發覺得自己荒謬,和一個昏睡的人講話實在是太離譜了。他仰望着天空,那滿天繁星,柏樹林圍繞着整個聖水池。随即擡低眉眼瞥了瞥自己遍布傷痕的小臂,他歎了口氣道:“若是我這身子争氣些,盡快好起來,才能去塔耳塔洛斯尋曼陀羅聚回凱因的魂...”
“即使你這身子骨好了,你也沒能力去塔耳塔洛斯...”這聲音聽着熟悉,裴恩下意識的張望了四周,這空曠寂靜之地隻有麥迪遜緊閉着雙眼安詳的熟睡。
再三确認之下,他回頭張望漆黑一片的樹林,赫然發覺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闖入自己的視線。月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一襲玄色長衫矗立在柏林前,缥缈的黑絲綢帶蕩漾在男人的手腕,他敢确信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是他。
裴恩不顧一切奮力奔向不遠處的男人,赤腳踏進聖水池中,泛起大小不一的波瀾。腳腕沾染聖水,迸濺出來的水花打濕了裴恩的衣擺。這段路程對于裴恩來講太過于漫長,待他拼了命的趟過聖水,冰冷的水滴安撫着他燥熱的肌膚。他喘着粗氣心滿意足的來到了這片柏林前,他下意識的撲向男人的懷裡,鼻息轉換之間熟悉彼此的氣息。
頃刻,他意識到這個男人并沒有呼吸,甚至是沒有心跳。理智大過感性,裴恩松開了手向後退了一大步,将信将疑苦笑道:“你不是凱因?”
男人莞爾樂道:“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