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雨細細簌簌的下着,樹梢被打的沙沙作響,連日的陰雨,庭院的芍藥被雨打的蔫了腦袋。容時一手扶着袖子,悠然提筆臨摹着字帖。
門吱呀的一聲被人推開,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郎裹挾着一份春寒走了進來,将被打濕的油紙傘靠在門前,雨水順着傘骨的輪廓滴在地上。
“你又不敲門,”容時頭也沒擡的說道,“怎麼這麼早就到我這喝茶。”
林玄昭四處打量着,随後嫌棄的說道:“喝茶?你這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清冷的很,”說着,人走到容時身邊,端量着容時的墨寶。
“也就我能容忍你這副沒規矩的樣子,”容時擱了筆,後退了兩步,躲開林玄昭身上的那股涼意,随口問道:“我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林玄昭聞言從懷裡拿出來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到容時面前,“前些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指示去調查,但今早手下傳來消息,人已經跑了,不過我們的人已經在追了,假以時日,一定能逮住趙自秋。”
林玄昭也是也是納悶,按容時所說,趙自秋不過一介布衣,且已經不問京中事,哪裡這麼大的本事提前避開他們的行動?
容時沒有打開信封,也并不對林玄昭的話感到任何意外,就好像是早有預料,“這人精的很,你們未必能再找到他,而且,”容時擡起眼睛,看向林玄昭,像是山中深潭,靜密而幽深,一眼望不到底,“還有人在幫他。”
林玄昭心下有些疑惑,調查和行動沒有任何異常,到底是什麼人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躲開了他們的視線。他自顧自的喃喃道;“難道是太後的眼線?”
容時頓了一下,才道:“太後可無心顧及這些。”
前些日子太監總管私自派人刺殺容時,徹底将容時推向了太後的對立面。
蕭四皇子也借此大作文章,讓太後黨的人頭疼的很,更何況趙自秋,無論過去有多輝煌,如今到底隻是布衣而已,太後黨沒必要大費周章來和他周旋。
蕭四皇子到現在并未向容黨展現敵意,更傾向于拉攏容黨,多數與他無關。那麼還有一個人,他不曾了解——蕭懷瑾。
林玄昭眼看着容時沒有拆開信封的意圖,一把将那封信拿過來,“不過我們調查到,趙自秋還有一個妹妹,與母親相依為命,雖然他本人逃了,但是他娘和他妹妹還呆在老家。”
容時說:“他走不了多遠,趙自秋非是無情無義之人,必然不會撂下親人。”
“要不然,我派人把他的母親和妹妹抓起來,”林玄昭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一樣,“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現身了。”
容時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将字帖工工整整的放到一旁,“趙自秋是君子,你拿其家人威脅,他自然會現身,但要是想讓他真正為我們所用,就得讓他心甘情願的出現。”
林玄昭尴尬的撓了撓頭,“屬下愚鈍,還請大人指教。”
容時盯着林玄昭,心中起來逗弄之意,“你跟着我多久了。”
“屬下自七年前被容哥救回來,就一直跟着容哥,”林玄昭正色道。
容時看着已經快趕上自己的個頭的林玄昭,眼尾微揚,眼尾的痣也帶着幾分邪性,笑意不達眼底的說道:“啊,居然已經有七年了嗎?”
林玄昭心裡沒由來的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反正容哥每次這副模樣都不會有好事。
“這些年,你跟着我也學了不少,既然如此,就由你來想辦法引出趙自秋吧,”容時微笑着說道,“記住,要讓他心甘情願哦。”
林玄昭猶如晴天霹靂,這種廢腦子的事交給他來做?!還要趙自秋那個頑固心甘情願!
容時笑容更甚:“七日内,我要見到趙自秋。”
林玄昭痛苦地皺起眉毛,這趙自秋看起來也是個頑固,他心裡忍不住盤算着,在不明勢力的幹擾下,七天内要讓趙自秋自願的見容時,就算再給他七天,他也完不成這個任務啊。
“這趙自秋到底是什麼人啊?”林玄昭忍不住問道,他倒是好奇,這趙自秋也非官家子弟,無權無勢,容哥卻要耗費人力去尋人。
容時唇邊的笑意僵住,林玄昭七年前才來到燕京,因而不知道,但他容時不會忘記七年前的趙自秋。
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
容時看向窗外不何時停下的春雨,嬌嫩白色花吐着黃色的芯子,花瓣上還凝聚着水珠,時不時的随風晃動,搖搖欲滴,泛起回憶的漣漪。
七年前,趙自秋,孫亦寒,陸不凡,顧易之,以及前太傅次子李修遠并稱燕京五子。
其中趙自秋,孫亦寒兩人出自寒門,但五人皆是才華橫溢,風骨凜然。縱然當年燕京五子風光無數,令無數學子望塵莫及,可說到底,不過是昙花一現,作了燕京茶樓權貴的說笑談資,過眼雲煙而已。
趙自秋出身寒門,孤身一人來到燕京參加會試,在富貴雲集的一介考生中,獨獨趙自秋一副清貧模樣,粗布衣服上還悄悄打了個補丁,反倒格外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