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魏明翰正在軍營練兵,一個甲士跑進來:“大人,祆祠那邊出事了!有兩醉漢鬧事,打傷了祆祠的人!還把祆祠的外牆弄壞了!”
“弄壞了就補呗,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魏明翰不理甲士,繼續喊話練兵:“不要停,跑起來!”
“那兩醉漢不肯補,也不肯賠錢,祆教徒鬧到衙門,說是故意針對他們,欺負他們波斯人欺負到臉上來了。”
甲士為難,“刺史大人不在,卑職隻好求都尉大人派人去看一看,現在那些胡人都快把衙門圍起來了。”
“多大的事,”魏明翰擺擺手,“即刻找些手藝好的工匠,去修繕被損壞的地方。這事何需勞煩衙門,找兩個人去幫忙就行了。”
赫連震上前:“卑職正好有個表哥,是木工行的師傅……”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不一會,祆祠門口,一群工匠架起了木梯。
祆教徒指揮着工匠:“你們動作快點,修好了讓人進來。”
工匠們沒搭話,扛着石料木料進進出出。
不用多久,工匠們收拾好東西離開,祆教徒看着門口牆體修砌完畢,雖然明顯是應付了事,但也說不得什麼。
魏明翰回到州衙,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得意地哼了一聲,“運籌帷幄,東吳周瑜也莫過于此。”
他一邊喝茶一邊攤開那卷羊皮卷細看,無須多時,化裝成工匠的赫連震便興沖沖地進來。
“找到了什麼?”魏明翰頭也不擡。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赫連震掏出一截湖藍色的綢緞,“你看!”
魏明翰眼睛亮起來,把羊皮卷放到一邊,打開一木匣,拿出裡面的诃子。一比對,“一模一樣。他們果然是一夥的。”
“……這個不能說明什麼吧?祆教教徒經常出入祆祠,他們把貨物寄在祆祠存放,很正常啊。”赫連震遲疑地說道,“淩姑娘隻是剛好買到這布罷了。”
魏明翰怒瞪他一眼,呵斥道:“你的眼睛被蒙蔽了?這不是咱們這裡的絲綢!”
“咱們這風沙大,氣候幹燥,通過這條路上貿易的絲綢基本都是采用北方的蠶絲作原料,這些蠶絲質地堅韌,适合長途運輸和保存。”
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魏明翰捏着湖藍綢緞的一角,聲音緩下來。
“而這種絲綢手感細膩爽滑,适合作貼身衣物或者精細的裝飾品,且風格素雅,并不是西域流行的工藝和花式。”
“那……”赫連震想到什麼,從懷裡抽出一本冊子,“我把倉庫入庫的記錄也順便拿回來了,您瞧瞧。”
魏明翰翻了幾下,“江南。‘南來雁’、‘春蠶’、‘織機’,都是和江南織造常用的詞彙。她果然來自江南。”
赫連震沉思了一下,突然擊掌,“原來如此,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她帶着絲綢從江南來,打算在沙洲賣個好價錢,馬賊見财起意,在路上截殺她,搶了她的貨物……”
赫連震眯起眼睛,腦中閃過傳奇話本中的故事,
“偶然間她發現馬賊的機密,馬賊千裡追殺,她因傷失去記憶,好在上天憐憫,讓她被一位少年都尉所救,兩人在接觸中漸漸……嘿嘿,此下不表。”
“可馬賊仍不放過她,指使城裡的内應痛下殺手。她逃入伽南寺,稍作休息便出來行走,參與幹屍案的偵破——”
“好一個奇女子,遭此大難卻仍周旋于生死之間,不屈不撓,這份膽識與韌勁,放眼世間又有幾人能及!”
赫連震興奮地看向魏明翰,發現對方一句都沒聽進去。
魏明翰皺眉看着冊子上的數目,“數目這麼大,一個倉庫放得下嗎?”他疑惑地轉向赫連震,“你核對過了嗎?”
赫連震怔了怔,“卑職……沒想過這點,擔心待久了被祆祠的人發現,拿了東西就走了。”
“祆祠裡可有其他疑點?”
“這祆祠前後兩殿,旁邊各兩間房,藏書置物,後殿右後側還有三間居室,估計是住人的。卑職化作工匠,也隻能出入前後兩殿和左右四間房,後面三間居室不讓過去。”
赫連震總結道:“卑職看來它就是座很普通的寺廟,跟其他的沒什麼兩樣。”
“也罷。你做得很好,起碼知道她和祆教有關。”魏明翰冷哼一聲,“狐狸要露出尾巴了。”
“還需要找人來問話嗎?”赫連震小心地問道,雖然他隐約能猜到這上級處處針對人家姑娘的原因,但作為下屬他隻能配合。
“無須打草驚蛇。”魏明翰望向遠方,“她不是說失憶嗎?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她,看她能給出什麼答案。”
“報告!”一名甲士匆忙進來禀報,“金沙正街上出現有幾名發瘋商旅,請大人速去查看!”
魏明翰連忙出去,并吩咐赫連震:“你繼續找人看着祆祠,注意,不要插手裡面的事。”
“卑職明白!”
……
很快到了夜晚,書房并沒有等來它主人,而是一名陌生女人。
州衙昨天來過,淩雙早有準備地将地形記熟。繞過庭院,她輕車熟路地攀上了書房的窗棂,挪開放在窗邊的花瓶,從案幾上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