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她不會再遇到刺客吧。
……
這一天過得特别漫長,連戒德都注意到戒現的心不在焉,中午曬藥材的時候,明明要曬黃芪,他卻拿出了山藥。
“師弟,那是山藥!”戒德眼睛亮起來,終于被他抓到這個師弟的痛腳了!
戒現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拿錯了藥材,默默将山藥放回去,換上黃芪。
"師弟今日怎麼了?"戒德打趣,"從早上淩施主離開後,你一直魂不守舍。"
戒現頭也不擡:"胡說什麼。"
"我胡說?"戒德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那你解釋解釋,為何把藥材曬到香爐上去了?"
戒現這才發現自己又把黃芪放錯了地方,一時語塞。
戒德走近幾步,語氣平和:"雖說慈悲為懷是善事,但過分牽挂,也是執念。"
戒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确實是執念,一直在想淩雙怎麼會懷疑到自己頭上,接下來該如何表現。
"況且……"戒德看了看香爐上被錯放的黃芪,"你若繼續這般心不在焉,隻怕要誤了寺中藥材。"
戒現有些窘迫地将黃芪拿回來,誠心認錯,"師兄說得是。是我一時失了方寸。"
"那施主離開時,可還說了什麼?"
"她說.……"戒現正要開口,忽然警覺地看向戒德。
戒德微微一笑:"你看,連你自己都知道在意什麼。"
戒現垂下眼簾:"出家人理應六根清淨。"
"但求無愧于心即可。"戒德故作高深地望向遠方,"若真是為她前路擔憂,不妨多誦幾遍心經。"
戒現默然,“多謝師兄開解。”
戒德心裡早就狂笑倒地,卻正兒八經地擺出姿态,“好了,藥材曬好便去誦經吧。”
戒現點頭正要離開,
“師兄,不好了!”小沙彌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語氣急促,“城外的商隊被沙暴卷走了!那些幸存下來的人……他們瘋了!”
“快帶我去!”戒現讓小沙彌帶路跑了出去。戒德連忙跟在後面。
寺外空地上,幾個從沙暴中幸存下來的商人正癱坐在地,衣衫褴褛,滿身是血與沙塵,臉上寫滿了恐懼與茫然。他們口中喃喃自語,雙眼赤紅,似乎完全陷入了某種瘋狂的狀态。
“阿裡曼來了……黑暗降臨了……幹旱、迷失、毀滅……”其中一人跪坐在地上,抓着頭發,聲音顫抖着喊道。
另一人猛地站起來,像被什麼東西驚吓到一般,不停揮舞着手臂,大叫着:“别過來!别過來!他們就在這裡!惡魔就在我們身邊!”
圍觀的百姓被這場面吓得紛紛後退,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他們像是瘋了……”一個老婦捂住嘴,語氣顫抖。
“不對!他們是被惡魔附身了!”一個小孩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幾人語氣笃定。
戒現緩緩走近幸存者,蹲下身查看,眉頭深深皺起。
他的手指探向一名商人的脈搏,輕聲說道:“氣息紊亂,脈象虛浮,心神大亂,顯然遭受了極大的恐懼與刺激。”
圍觀的百姓中開始傳來陣陣議論聲。
“沙暴來的時候帶着黑雲,那是阿裡曼降臨的預兆!”
“什麼阿裡曼,”戒德揮動雙手:“你們别自己吓自己!”
“阿裡曼的惡魔已經來了,沙洲幹旱得連井水都快枯了!這不是惡魔降世是什麼?”
“迷失心智的惡魔已經現身了!接下來會不會是毒蛇蠍和毀滅?咱們還能活下去嗎!”
這些聲音此起彼伏,逐漸在人群中形成了不可遏制的恐慌。人們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有人甚至跪在地上開始祈禱。
“師兄,你去衙門叫人,我在這裡看着。”戒現沉着地吩咐戒德,戒德帶着小沙彌跑出去。
戒現把僧袍一擺,在一名幸存者面前盤腿坐下,低聲誦經,似乎試圖以此安撫對方的心神。
然而對方卻仍然神志不清地叨叨。
“佛祖保不了我們了!”一個中年男子忽然站出來,聲音激動,“這世道要完了!我們隻能自求多福了!”
“佛祖若真在保佑我們,為什麼最近這些事一件接一件?”一個婦女抱着孩子,聲音顫抖,“幹屍、沙暴、惡魔……連佛祖也抵擋不了阿裡曼?”
“就是啊!”另一人接過話,聲音中透着無助,“伽南寺的佛法再強,可這次的惡魔太厲害了!連神明都無能為力,我們還能指望誰?”
“阿裡曼……來了……!”另一名幸存的男人聲音沙啞低沉,眼中充滿了血絲。
戒現擔憂地将身子轉向他,雙手合十,用力閉上雙眼,飛快地念着經文。盡管人群中的質疑聲越來越大,他依然沒有擡頭解釋。
忽然,那人停止了喃喃自語,擡起頭死死盯住閉目誦經的戒現。
下一瞬,他猛地從地上躍起,雙手直直撲向戒現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