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沙洲城的集市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喧鬧聲此起彼伏。
一個小男孩站在貨郎的攤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插在草垛上的糖人。那糖人是個騎馬将軍的模樣,身姿挺拔,跨下駿馬好似正揚蹄飛奔,糖色在日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走吧,回家奶奶給你蒸玉米餅吃。”奶奶一手提着剛買的菜,一手拽着孫子要走。
“不要!我就要那個将軍!”“就要那個将軍!”
眼看小男孩要躺在地撒野,奶奶隻好過來問價:“多少錢?”
貨郎是個啞巴,一手搖着撥浪鼓吸引行人,一手咿咿呀呀地比劃着,示意糖人三文錢一個,價格很公道了。
他穿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面容透着生活磨砺後的滄桑,頭發也有些蓬亂,生活的艱辛一目了然。
“這麼貴?”奶奶皺着眉頭,粗糙的手指捏起那糖人瞧了瞧,嘴裡念叨着:“這做工也就湊合,便宜些,俺多買幾個,家裡幾個娃都饞着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攤前挑挑揀揀,拿起這個看看,又放下那個,眼中滿是精明。
在她身後一名裝束樸素的女遊客經過,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仿佛奇珍異寶在她瞳孔裡流光溢彩,珍禽猛獸在她耳朵邊嘶吼低鳴。
她一邊走還在一邊喃喃:“這就是唐朝……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喂,十文錢八個,怎樣?”
見貨郎搖撥浪鼓的手忽然不動了,奶奶還以為自己還價太狠,人家不搭理了。
突然,貨郎一把将自己手中的糖人塞到小男孩懷裡,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專注,全然沒了剛才和奶奶讨價還價時的憨厚模樣。
奶奶有點被吓到,而那貨郎已經站直起身子,快速地掃視着人群,目光緊緊鎖住女遊客離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喂——”奶奶回頭看向這擱下的擔子,不知道該拿還是不該拿。
……
沙洲的街頭繁華依舊,市集人頭攢動,叫賣聲此起彼伏。香料、烤餅、肉湯的氣息夾雜着沙土味,飄蕩在空氣中,既令人向往,又透着一絲陌生的粗犷。
淩雙茫然地走在人群中,惱恨自己怎麼忘了問赫連震要點錢。
肚子早已饑腸辘辘,街邊的攤位上擺滿了誘人的食物——金黃酥脆的烤餅,鮮香四溢的炖羊肉,甚至還有胡商帶來的各式蜜餞和奶酪。
她在一家賣烤餅的攤位前駐足許久,“我就拿一塊,一塊不算偷。”
淩雙腦中飄過一個想法,“拿了就跑,反正他們也追不上我。”
終究還是咬牙忍住沒下手。作為一名曾經的警察,她的道德底線不容輕易突破。
“給你!”小女孩踮着腳尖,舉起一個大烤餅。
小女孩不過七八歲模樣,臉蛋紅撲撲的,幾縷卷曲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俏皮地貼在額頭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此時正滿含期待地看着淩雙,手臂努力地向上伸着,恨不能再長高幾分,好讓淩雙輕輕松松接過餅。
見淩雙愣了一下,小女孩着急地晃了晃手中的餅,聲音軟糯清甜:“姐姐,你快接着呀,這餅可香啦,熱乎着呢。”
淩雙這才回過神,趕忙彎下腰,雙手接過,“謝謝你,小姑娘,你真善良。”
小女孩腼腆地笑了笑,小手不自覺地揪着衣角,“姐姐,我看你走了半天,肯定是餓壞啦。我爹說了,人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嘞。”
淩雙看向賣烤餅的大哥,樸實的面龐被爐火熏烤得微微泛紅,朝她擺擺手,似乎在說不用在意。
“謝謝大哥。”
淩雙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觸感軟軟的,帶着孩童獨有的溫熱。
小女孩順勢蹭了蹭淩雙的手心,像隻乖巧的小貓,而後她從兜裡掏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小手帕,遞給淩雙。
“姐姐,給你帕子,吃餅的時候擦擦嘴,别弄髒啦。”
這些天的艱難和委屈一下子被觸動,淩雙眼眶微微泛紅,接過手帕,手帕上還殘留着小女孩的體溫,繡着歪歪扭扭的小花,質樸又可愛。
“你叫什麼名字呀?” 淩雙問道。
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我叫塔娜,姐姐要是還餓,就再來找我和爹。”
淩雙咬了一口餅,暖意從舌尖一路流淌至全身。
塔娜看着淩雙吃得香甜,笑得眉眼彎彎,一蹦一跳地回到父親身邊,還時不時回頭,沖淩雙揮揮手。
世上總有這般純粹的善意,讓她這個穿越者即便踏入另一時空,也感受到人間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