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柔聽到這話,停下手裡切菜的動作,低下頭看着面前笑容滿滿的女兒,輕嗤:“你?你能有個什麼?一個賠錢貨而已,根本就不配!”
那時候的慕語根本就不知道賠錢貨是什麼意思,但從母親的語氣裡聽出了對自己的嘲諷,小孩子對态度之類的很敏感。
後來再大一點,慕語知道用手機搜集信息了,慕語那天趁甯柔不在,手機又放到家裡,小慕語學着平常見母親的樣子,拿起手機在輸入框裡搜索“賠錢貨是什麼意思?”
百度輸入框加載出來,賠錢貨的意思就是指那種虧本的事物,小慕語覺得是不是自己每天什麼都不幹,讓媽媽覺得不開心了。
從那之後,慕語開始在放學回家的時候,打掃家務,小小的身子拿着比自己高一倍的掃把,吃力的掃起來,甯柔剛開始不知道小慕語每天放學回家都會打掃屋子,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慕語身上。
小慕語一直都在做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甯柔在外面玩夠了,提前回來了,她打開家門看到女兒拿着掃把吃力的樣子,沒有像很多家長一樣會說:“哎呀,我家寶貝真乖,但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事,你呀趁這個年紀好好玩玩。”
而是沖過去一把奪走了慕語手中的掃把,小小的慕語根本就受不了大人的力氣,她的手被拉得生疼,她揉着自己的小手眨着大大眼睛不解的望着母親。
甯柔居高臨下的看着慕語,眼裡絲毫沒有心疼,看着慕語的眼神裡全是不屑和憤怒:“你拿着掃把想幹什麼?好玩是嗎?”
面對母親的職責,小慕語焦急的想要為自己辯解,卻被甯柔一句又一句的質問怼的啞口無言。
那天慕語站在甯柔面前,小小的雙手垂在兩邊,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闆上,小小聲:“我知道了。”
甯柔又說了好一堆話,才拿着掃把氣沖沖地離開,可是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小慕語手上還帶着風幹了的血迹和還未愈合的傷口,那個傷口在小慕語小小的手上觸目驚心,那是小慕語站在比她高出好多的竈台上,學着平時甯柔的樣子,腦海裡想着“如果自己能給媽媽做一頓飯吃,那她會不會就開心了?”
想着想着,小慕語開心的笑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刀切到了自己的手,直到疼痛傳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受傷了,小慕語第一反應就是想哭,淚水都湧到了眼眶裡,可是又想起了甯柔說的“小孩子不應該哭,那樣很煩!”
小慕語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想起處理傷口的辦法,她費勁的走到洗手台邊忍着疼痛,用清水沖洗着傷口,然後開始找創可貼,可是根本就沒有創可貼,無奈小慕語隻能用紙巾包着自己的手。
那天之後,小慕語讨厭了做飯,也厭倦了自己,她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會面對甯柔的職責和謾罵,她累了,也倦了。
有一次慕淵大半夜回來耍酒瘋,小慕語聽到聲音,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門縫前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慕淵抓着甯柔的頭發往桌子上砸,很快甯柔的頭上已是鮮血淋漓,甯柔哭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
求饒并沒有引來慕淵的心慈手軟,反而更加得寸進尺,慕淵邊打邊罵:“你這個死貨,看不起我是吧?覺得我沒用是吧?我今天就讓你看看這個家誰才是老大!”說着慕淵拿起手裡的酒瓶猛灌一口,毫不客氣的往甯柔頭上砸去,玻璃瓶在甯柔頭上開花,玻璃碎渣飛濺,甯柔本就鮮血淋漓的頭更加雪上加霜。
直到甯柔昏了過去,慕淵還覺得甯柔在裝,對着躺在地上的甯柔一陣拳打腳踢,打着打着慕淵覺得沒意思了,便停手了,地上的甯柔滿身淤青,沒意識地躺在冰涼的地闆上。
小慕語就在門縫裡看着,沒出聲也沒哭,也沒像之前一樣撞見爸爸打媽媽的時候沖上去擋在慕淵面前保護媽媽,那個會保護媽媽的小女孩再也不見了。
車内氣氛陡然下降,在一個紅燈時候,上官九安偏頭細細打量慕語的臉色,慕語似無意識般,睜着眼睛看着前方,淚水在眼眶盤旋,卻沒有低落。
上官九安擡起手在慕語面前晃了晃,慕語絲毫沒有反應,臉上時而閃過驚恐,時而掠過憤怒,跟走馬燈一樣變幻,直到慕語開始無意識的攥緊手心,上官九安慌了,上官九安強行掰開慕語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裡,防止她弄疼自己。
從回憶中抽離,慕語眼睛動了動開始聚焦,她偏頭看了看上官九安,眼中光亮亮起,慕語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攥着上官九安的手,上官九安平時白皙的手已然被她攥得通紅,上官九安面色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痛一樣,就這麼靜靜的看着慕語。
慕語慌忙的松開了手,感受到右手手裡握得東西時,慕語心道:“壞了!”
攤開掌心一看,絲絨盒已經被捏的不成樣子,慕語心虛的看了眼上官九安,上官九安絲毫不慌的從慕語手裡把絲絨盒拿回來,放在一邊,就像是沒有注意到絲絨盒的變形一樣,抓過慕語的兩隻手,搓了搓:“疼嗎?”
聽到這句話慕語再也繃不住了:“不疼。”上官九安不信,看着她破皮的手,小心翼翼的抓在手裡,不輕也不重:“你怎麼了?”
慕語擡頭看了看被上官九安放在一旁的絲絨盒,自責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官九安打斷:“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的情緒為什麼如此的差?”
慕語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怎麼開口。
見她不想說,上官九安也不強迫,後面的喇叭已經開始催了,上官九安隻能啟動車子繼續行駛。
慕語看了看上官九安又看了看絲絨盒,猶豫着開口:“這個萬一壞了怎麼辦?”
上官九安臉色微沉,看不出情緒:“壞了就壞了,壞了再買。”
到了上官顔家門口,上官九安二話不說,停好車子就馬上下車,隻留下一句:“你先進去,我随後就到”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慕語來不及說話就隻能看到上官九安的背影,慕語想:“是不是自己在車的樣子吓到她了?”
自己又不認識上官顔,怎麼能自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