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病,是毒。”本來他跟着那少年隻是因為他似乎笃定安玲珑還能救,中了忘塵道人的幻平生和長期服用已然入骨的慢性毒藥夢生死的情況下,他還是不惜以珍貴藥材吊着安玲珑的一口氣日夜趕路。
說沒有把握救人,他是不信的。所以他一路跟着少年,小心翼翼不被發現的同時還幫忙解決了幾波追兵。
能解決這兩種混合在一起的毒,那就有可能解決他身上的毒,天醫閣解不了的毒,毒醫不一定不行。
圭逸提起少許興趣來,“手。”
男人伸出右手,圭逸切脈,半晌後:“換手。”
男人乖乖換了左手伸過來,圭逸再次切脈,這次比之前更久一些。
圭逸收回探脈的手,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白骨纏,你果然是天煞閣的人。”
男人沒有反駁,反問道:“那前輩,這毒可能解?”
圭逸的神色很複雜,眼眸低垂,從男人的方向看去,隻能看到對方因為年紀松弛褶皺的眼皮。
他很有耐心,靜靜的等一個答案。
“能,但是……”圭逸擡眼看他,“不能根治。”
男人沉默。
“放心,雖則不能根治,讓你脫離天煞閣的掌控還是可以的。而且隻需兩年,我就能讓你不需定時服用解藥也能壓制毒性,這是不是等于解了毒?”圭逸不走心的安撫。
“脫離天煞閣的掌控,再被您掌控嗎?”男人輕勾嘴角,淡然反問。
“不不不,老夫沒那愛好,這就要說老夫要你答應的條件了。”圭逸道:“老夫要你保護我家那小子,直到他找到他想找的人為止。”
“所以,自然的,你需要的解藥從那小子那裡取,他活,你活,他死,你死。”
男人挑眉,這不就是換了個掌控的人嗎?雖然有個兩年的果子吊着,也讓人不爽的很。
“數月前,天煞閣前任閣主被手下天煞挑戰身死,殺了他的天煞自動升任新任閣主,六十七名頂級殺手一場血洗隻剩二十五人。”圭逸突然轉換話題。
男人神色未變,似乎此事與自己毫不相幹,若是真不相關,他也沒有聽到新鮮事的好奇心。就是單純的平靜,詭異的平靜。
他甚至開始緩慢的查看自己的雙手,像是上面長出了花來。
圭逸頓了頓,接着道:“隻要他能找到那個人,整個天煞閣完全屬于你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你的經脈因為功法之故已然受損嚴重,解毒過程中還能重塑經脈讓你功力更進一層。”
“呵……”男人輕笑:“不愧是圭家,不愧是百曉樓,真的,什麼都知道啊……”
圭逸回笑:“呵呵,你都知道曉百生的秘密了,百曉樓知道天煞閣的秘密有什麼奇怪的嗎?”
男人不再翻看手指,轉而十指交叉,右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左手手背:“前輩怎生覺得晚輩會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就在圭逸皺眉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他話頭一轉:“不過,晚輩可以答應前輩的要求,畢竟,人生無趣,有時候找找事做,人不容易瘋掉。”那少年很有趣,再說,隻說保護他,又沒說如何保護,保證他不死也算保護。而天煞閣,好不容易拿到手他還有用的東西,自然不能這麼輕易的舍掉。
圭逸撫掌:“好,那就一言九鼎,你可以走了。”
“嗯?”男人這次的神情是真的沒控制住,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說好條件之後不應該給他解毒嗎?就算不能徹底解毒,那也要壓制不是嗎?什麼都不做就讓他走是什麼意思?
“你上一次服用解藥應當不超過一月,白骨纏百日發作一次,急什麼?等那小子的事辦完,下山之後你自去找他要解藥便是。”
男人想了想,爽快的答應了,起身告辭,出門離開,半點不拖泥帶水的。
大堂剩圭逸一人的時候,内室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師父,那人走了?”
“嗯,走了。”圭逸還坐在那,若有所思。
“我還以為你們真的要打一架呢。”綠團子噔噔噔跑出來,趴在桌上瞧圭逸的臉色。
圭逸高高擡手,輕輕落下,敲了團子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打個屁!我說拼着受傷能弄死他那是忽悠他呢,我武功如何旁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打架?我怕不是這人十招之敵。”
綠團子想了想,點點頭表示認同,确實,他家師父畢生心血都撲在醫毒之上,于武功一道不過學些皮毛,這還是師祖壓着師父學的一點皮毛,不然他連這點皮毛都不樂意學。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能繼續,再繼續就傷師父自尊了,綠團子果斷轉移話題。
“醜叔說嬸子已經做好晚膳了,問你什麼時候開飯?”
“嗯?開飯?現在!走走走,吃飯去,餓死老頭子我了。”老頭彈跳起步,拉着小團子就走。
逐漸加深的夜色中傳來老頭中期十足的聲音:“吃完飯讓你安嬸給那女娃洗個澡,别浪費了我的藥。髒成那樣,還有一股子屍臭味,也不知那小子到底怎麼把人帶回來的,就那麼丢下去,到底是藥浴還是洗澡?”
“嗯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