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時青野看了萬小滿一眼,轉回來說:“是我同桌,跳級來的,看起來是有點小。”
萬小滿擡起頭,強調:“我馬上十四歲了。”
時青野和卓怡然挽着手異口同聲:“我們已經十六歲了。”
卓媽媽接嘴:“我都四十四歲了。”
意思是,在我們眼裡,你就是個小學生。
萬小滿重新低下頭,心裡不是滋味。
過了幾分鐘,他對時青野說:“我想回去了。”
卓媽媽打包了一大盒鹵味,硬塞給時青野:“拿回去吃,别客氣。”
時青野不要,卓媽媽和卓怡然打配合,給她塞進了書包裡。
卓怡然笑她:“讀書人,你這書包真夠空的。”
卓媽媽也說:“還能裝點。”
時青野又羞又惱,和弓身忙碌的卓爸爸打了招呼之後,走了。
出了商場,時青野蹦跶了下,估了估鹵味的重量,也不知道剛剛悄悄塞進卓媽媽口袋裡的錢夠不夠。
時青野問:“你家住哪?”
萬小滿說:“桃園雅郡。”
時青野驚:“這麼遠?你是自己回去還是有人來接,我們不順路。”
萬小滿說:“我爸爸要來接我,這周我該去我爸爸家了。”
時青野不解:“什麼意思?你爸爸和你媽媽不住在一起?”
萬小滿說:“他們離婚好多年了。”
時青野和萬小滿站在馬路邊等了會兒,有輛色澤光亮的黑色轎車停下,車窗緩緩下落。
萬小滿說:“我爸爸來了,我先走了。”
時青野點了點頭。
萬小滿坐進車裡,車沒有立即啟動,車窗也沒關上。
時青野下意識望進去,和坐在駕駛室的男人對上視線。
男人四十出頭的樣子,穿着簡約休閑,面容英俊,神态略顯疲憊,眼神中透着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時青野不太明白,隻是注意到了他是标準的桃花眼,但看着有些嚴肅。
男人先挪開眼,手在方向盤上摩挲,側着頭,在和萬小滿說話。
萬小滿把頭鑽出來:“你家住哪?要是順路,我爸爸送你。”
“學校對面,我自己回去吧。”時青野說。
萬小滿又湊過去聽他爸爸講話,再次鑽出車窗:“我爸爸說順路,喊你上車。”
這個男人給時青野的感覺怪怪的,時青野留了個心眼,搖頭。
萬小滿沒強求,把頭探回車内:“好吧,爸爸,她不上車。”
時青野聽不見他們的對話,過了會兒,男人探過身,對時青野說:“我不是壞人,真的順路送你,今天周五,現在又是晚高峰,你一個人回去天都黑了。”
有道理,再加上男人聲音和煦,時青野平添了幾分信任,将信将疑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抓着手機。
男人發動車子,行駛在車輛川流不息的公路中央。
時青野密切注視着汽車駛過的道路,是回家的路,她漸漸松了口氣。
汽車拐進支路,男人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坐在後排的萬小滿嗔怪:“爸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的新同桌,時青野。”
男人笑了笑,問:“是哪幾個字?”
時青野側過頭:“時間的時,青色的青,原野的野,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猛地踩下一腳刹車,萬小滿撞到靠椅上,捂着頭嚎叫:“爸爸!你幹什麼!”
萬全受的驚吓似乎更大,看了後視鏡裡的兒子一眼,又轉向時青野,眼神平和:“沒事吧,路中間跑過隻小狗,幸好沒撞到。”
時青野扯了扯安全帶,口吻滿不在乎:“沒事啊。”
萬全默默收回視線,繼續開車,車在小區門口停下,他解開安全帶,似是要喘口氣。
萬小滿問:“爸爸,你要下車?”
萬全沒回答,隻是轉過身,面向時青野,鄭重其事地說:“我叫萬全。”
時青野疑惑地看着萬全,腦子裡産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她也問了出來:“萬叔叔,你不會是我媽媽的男朋友吧?”
時青野躺在床上,眉頭緊鎖,回憶剛才那個叔叔難以言喻的神情。
到底是還是不是,如果不是為什麼非要送她回家?為什麼聽見她的名字反應這麼大?
一定是的!
這個叫萬全的叔叔不好意思承認而已。
時青野的眉頭舒展開,樂悠悠地編輯空間說說:和很久不見的朋友見面。
配上了和卓怡然萬小滿的合照。
時青野抓着萬小滿的西瓜頭,萬小滿眼鏡來不及扶正還是歪的,被迫營業,比了個耶。
卓怡然站在時青野旁邊,兩條胳膊挨在一起,嘴角帶笑,靜靜地注視着鏡頭。
抓馬又和諧的一幕。
鐘若水放學回家,在書桌前坐了整整一下午,期間多次把手機拿起放下,聊天頁面始終幹幹淨淨。
夜幕降臨的時刻,鐘若水點進空間,刷到了一條說說。
——和很久不見的朋友見面。
鐘若水放大照片,先粗略地看了眼,除了萬小滿,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男生,看起來和時青野親密無間。
時青野揪着萬小滿的頭發,表面看起來他們關系更好,但并不是這樣。
照片裡,時青野的身體明顯朝另一個男生傾,這是心理活動最真實的折射。
鐘若水平靜地放下手機,又平靜地拿起。
放下,拿起,放下,拿起……
如此反反複複,終于破防了。
又是新歡又是舊愛,而他,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