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一秋不太喜歡公司聚餐。
她不是很明白,跟一群不太熟悉的同事、領導有什麼好聊的。以前在港城,她還會為了警察的夢想,勉強自己參加這種場合。
那時,她的小組長也很喜歡吆喝大家一起出來吃飯、唱K。看着大家對着那位警務組長戰戰兢兢的樣子,林一秋總會感覺一陣無趣。
在離開港城後,她幾乎拒絕了任何這種類似形式的聚會。
不過C市的領導并不注重這種浮華噪雜的玩意兒,她也從容地拒絕、從容地離開,享受這種平靜地快樂。。
可是,今天這種帶着港城特色的“風俗”再度席卷而來,她意外地發現,自己感受到的不是膩煩,而是一種慌亂。
而這種慌亂裡,還帶着莫名的心悸,讓她時時刻刻有一種因缺氧而難以思考的空茫。
坐在電腦前,林一秋久久無法敲擊鍵盤,她的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落在那扇沒有打開的門上。
這道門的背後,平時坐着的都是程榆關。但是,今天程榆關并不在。
而林一秋,其實也沒有什麼需要跟陳滿或者程榆關彙報的内容。
但是,林一秋的目光就是會落在那扇北歐風格的木質大門上。
她望着它,在走神,在想昨夜,在想程榆關。
在這一刻,整個辦公區都很安靜,隻有旁人敲擊鍵盤的聲音。
而這種沉寂,給了林一秋無限沉淪的理由。
不行,不可以這樣。
林一秋忽然有些不忿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盥洗室門開,打開門,沖到洗手台前,洗了一下自己的臉。
柔和的水源,劃過她的臉,冰冷的觸感讓她慢慢變得清醒。
她擡起頭,望着鏡子裡困惑又迷茫的自己,忍不住長長地歎口氣。
這是一種陷落的标志,不是嗎?
在此刻,色調簡單的空間似乎異變成一個夢魇。
隻有遠處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沒關系的,林一秋,以後有我在。”
很莫名地,這句話會給人帶來一種安定感。而這種安定感,是林一秋從未有過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這種安定感是來源于程榆關呢?
林一秋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面頰,對自己說:“林一秋,你醒醒。你在想什麼,你怎麼可以相信一個随口許諾的财閥千金?”
是啊,怎麼可以相信呢?
她的理智,可以有條不紊地給自己分析得清清楚楚。
這句話,不就是程榆關輕而易舉的許諾,或者迷惑人心的手段嗎?
林一秋甚至能夠猜到,無論程榆關此刻對她展現了多麼強烈的渴望,也終歸會糜滅在時光的塵埃裡。
也許到了某個時間點,那人會笑着跟她搖搖手,平靜地訴說着,自己可能需要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或者才俊成婚。
而她們之間的所有,不過是那女人平凡生活的調劑品罷了。
誰真心實意地願意成為别人的玩具,或調劑品呢?
也許有人願意為了金錢,去充當這樣的角色。
但,這樣的人絕不是林一秋。
雖然這人清冷,對别人總是帶着淡淡的、有距離感的笑意,但是這不妨礙林一秋相信愛。
她相信總有一種純粹的、簡單的愛存在,也相信來自愛的力量,會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隻不過,她也相信,這種感情不會存在于她和程榆關之間罷了。
可是,就算她想得如此清楚,她依舊會感到心慌。
她甚至能夠感受到,有一種未知的暗湧,正在悄悄地吞噬着她。
林一秋再度捧起一抔水,将自己的臉浸在其中。往常來說,這種冰冷的窒息感足以令她清醒。
但今天,這種方式似乎失靈了。
她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給不了自己一個完美的答案。
。。。。。。。。。。
Moji這家菜館裝修很中式,菜品也很不錯,而且在工作日,人不是很多。
40多個人,待在二樓隐秘的小包廂裡,剛好可以坐滿兩個大桌子。
程榆關和高管坐在一桌,林一秋坐在另一桌。
程榆關素來是一個目的明确的人,她來這裡的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林一秋。
此刻,她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越過攢動的人臉,精準地落在林一秋身上。
今天的林一秋很漂亮,穿着一件經典的黑色長裙,帶着一對精緻的珍珠耳環。
她很少林一秋這麼穿。
大概是因為之前在警局的緣故,除了在船上那幾天,程榆關在所有她能找到的、關于林一秋的資料裡,那人總是穿着寬大異常的淺色襯衫,搭配一條水藍色的牛仔褲,背着一個黑色條紋的書包。
不過,程榆關想,那樣的林一秋其實也很可愛,比那些能把晚禮服穿出各種花樣的女明星還可愛。
她慵懶地用手撐着腦袋,欣賞着林一秋,就好像欣賞一座屬于自己的雕塑。
然而,在痛飲一杯葡萄酒之後,程榆關心頭又暗自想,林一秋今天這麼穿,是因為什麼?
總不會是因為這個無聊又奇怪的聚會。
那麼。。。。。。。。那麼會是因為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