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禮先到。其實如果對面的行為按照這句古語來做解釋,未嘗不是一種解決之道。
不過很可惜,這位仁兄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古風小生,而是一個現代化版本的沉澱、混的人。
面對目瞪口呆的衆人,他拂衣而來,不染一粒塵埃。
“幸會幸會,趙老闆,我是陸念古。對我還有印象嗎?”說話的間隙,他的眼神一刻不離地粘在趙金柔身上。
“這個我們一會慢慢說,餐廳已經預訂好了,現在我們是先去逛逛?”這個距離和動作顯然已經超越了正常社交尺度,趙金柔有點惡寒,于是不着痕迹地後退了一步,以期這位中二病患者可以收斂一下自己。
“當然,能在這麼美麗的民宿裡閑逛,是我的榮幸。”拖着行李箱,散着香水味,陸念古就這樣風風火火走進了民宿的大門内。
清風拂過秋千架,攀附其上的藤蔓窸窸窣窣晃得沒完沒了,投下滿地影子。
“姐姐,我來陪他走吧,你不是一會還有個會嗎?”樹影下,周以安看着在佛子陪伴下走進客房的陸念古,突然出聲。
趙金柔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拿腳推着地面,仔細算算,這還是這麼多天來他倆正經說的第一句話。
“行,你注意點度,我拿不準他到底是哪邊的人。”趙金柔此言非虛,正常的客戶在登記訪客信息時一般都會顯示此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偏偏這人的登記信息是一片空白。
按照她的經驗,這種人要麼就是逃犯要麼就是有點關系的二代三代,不過從那場精妙絕倫的直升機表演來看,後面一種的可能直線飙升。
“對了,我準備去接小乖了,無限流世界應該平定了吧。”趙金柔幾乎是毫無波瀾地說出了這句話,絲毫不管周以安的死活。
“沒意義了,姐姐。”周以安四處看了看人,從包裡翻出一根巧克力棒嘎吱嘎吱咬了起來,咬到一半,他頗為好心也給趙金柔扔了一根過去。
“什麼叫沒意義了?”她開巧克力棒的手一愣,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周以安用手指了指她旁邊的秋千架很是矯揉造作問了句不會冒犯吧,得到同意後坐到了趙金柔旁邊。
“姐姐,巧克力棒應該是她留給你的最後一件東西了。契約被解除了,從那天開始,我已經無法在知道她的一切。”吃完最後一口巧克力棒,周以安娴熟地拿起放在小包裡的拍立得,咔擦咔擦拍了兩張。
“不可能,我不是遞交了特殊群體保護申請嗎?”周以安和小乖簽訂的契約是靈魂契約,除非生死離别,否則絕不可能有解開的可能。
“姐姐,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從某種程度來講,其實她比我們所有人都幸福,不是嗎!”趙金柔把頭往右邊轉了轉,她早就好奇為什麼周以安這次回來整個人的氣場都這麼奇怪。
“她是我前上司的一個切片,主貪欲,利生存,她之前堅持不肯回來就是因為感受到了召喚的力量。”周以安說到這裡,一句話說的殘破不堪,或許是風實在太大的緣故,趙金柔竟然看見他的眼眶變紅了。
“姐姐,我真的隻有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讓我走?我真的會學乖,會變好的,你能不能,看看我呢?”看着趙金柔遞過來的紙巾,他難得沉默了。
“周以安,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心通。既然我沒權參與你的人生選擇,你又有什麼資格讓你參與我的人生呢?”對不起了,趙金柔在心裡默默祈禱道。
“我知道了。”周以安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看看手表,趙金柔從包裡摸出一瓶眼藥水塞到了周以安手裡嘴硬道:“你眼睛都紅了,别等下傳出去說我們民宿虐待員工。”
周以安哦了一聲,沒有公德心地扣着秋千上的藤蔓,絲毫沒有聽到藤蔓在遠方傳來的哭聲。
“差不多我該走了,到時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再和我說。”對周以安這番話,趙金柔三分信三分不信,按照她對周以安的了解,這個版本應該是合成版,可信度極低。
走到半路,她心下那點惡趣味太久沒得到舒展有點蠢蠢欲動,猛然回身,漫天的秋葉為她而舞,灑落的斜陽亦為她傾倒。
她笑着走進周以安,帶起一陣芬芳的香味,手不輕不重地撥弄着那根可憐的藤蔓:“晚上記得把眼藥水還我,我也就這一瓶。”
兩個人貼得極近,趙金柔甚至能感受到周以安緊張的呼吸聲,她知道,隐藏在冰山下的火山或許總有一天會噴湧而出,但絕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