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酒送過去。”精靈關上房門，對着站在窗前，手指夾着香煙的男人說道。

男人的目光從窗外的圓月上收回，回頭低啞的輕笑了下：“知道了，下去吧！”

月光順着玻璃窗流淌進來，他赤足踩在地毯上。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眼裡閃過一抹迷離：“還挺有意思的，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殷紅的煙頭明明滅滅，他輕輕的吸了一口，吐出一抹煙圈，含着笑意說道：“你覺得呢！小姐。”

桌子旁的椅子上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的聲音仿佛從虛空中滲透：“所以這單生意，店長是不考慮了嗎？要是讓教廷知道你的身份。”她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危險：“不知您能笑到幾時？”

男人抖了抖煙灰，尾音拽着點動人的顫音：“我可沒有這麼說，畢竟您的手段，我也領教過幾番，自然不會做出那種半路下船的事。

男人的聲音揚了揚，帶上點好奇的笑意：“不過我還是不能理解，是怎樣的深仇大仇，要讓您對他下這樣的狠手。”

“跌入虛空的話，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哦。”

女人沉默了一下，站起身來。淡綠色的長裙在空中搖曳弧度。她聲音淡漠，含着飲盡霜雪的冷意：“這個倒是沒有，相反，我倒是挺欣賞他的。”

她的聲音恢複了柔軟的腔調：“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他的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男人掐滅煙頭，含笑道：“明白了，不過我看您的弟弟似乎挺喜歡他的，真把人弄出個三長兩短出來。估計那個小少爺會很傷心哦！”

女人不再說話了，空氣裡是一片沉默。過了半晌，她才道：“這與你無關。你隻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此事過後，你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蟻。掌握着共同秘密的人，才更不擔心背叛。不是嗎？”

“還有，他不是我的弟弟。”女人走了幾步，她美麗的臉徹底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那麼合作愉快。”剩下的幾個字在他唇間暧昧的低了一個音，才緩緩的吐出：“伊麗絲小姐。”

“祭司，你是真的不擔心她……。”一個人身魚尾的少年雙手趴在透明玻璃上。他的臉上閃過冷淡，聲音裡含上了一些危險的語氣：“要不要……”

男人擺了擺手，聲音依然是低低啞啞的：“别。你可别給我惹麻煩。憑這位小姐的手段，估計能讓你死上三回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家夥可是隻用了一把小刀，就殺死了一個想要搶走她食物的體型比她大幾倍的男人。”

男人重新點了一支煙，聲音啞啞的說：“從那樣的地方爬出來的人，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我好奇的是，她現在怎麼隐藏身份跟教廷扯上了關系。”

說到這裡 ，男人曉有興緻的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與虎謀皮，總要付出點代價的。但最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再說，還有樂子可看。挺劃算的交易。“

“嗤啦——”

将西奧多交回那兩個保镖的手裡之後。瑟蘭維爾才回到了城堡。火柴頭擦過請柬邊緣，深灰的燙金文字正從蠟層下浮出。瑟蘭維爾垂目望向那幾行小字，将大概信息記入腦海。

萊斯特摸了摸他後頸松散的蠍子辮，手指靈活的将系在前端的緞帶解開，尾端裝飾精緻的銀質小鈴铛被他小心的放在盒子裡。

發辮散落的瞬間，幾縷銀白發絲順着瓷白的脖頸滑落。萊斯特聲音溫柔的近乎虔誠：“主人的眼睛……”他手指輕輕點了點對方的眼角：“是有人惹你傷心了嗎？”

瑟蘭維爾将請柬放下，道：“沒有。”安靜了片刻，他又繼續說道：“我隻是想起一個人，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萊斯特聽出他言語裡淡淡的茫然和低落。懸在對方泛紅眼睑上的手指收回，側身從水晶托盤裡拈起一塊小小的冰球，當冰涼觸到蒼白的皮膚時，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顫了顫。

萊斯特動作立刻放緩，用帶着涼意的指腹輕輕打圈：“我可以聽一下嗎？主人。”

瑟蘭維爾手指抖了抖，他輕輕的呼了口氣，将心中湧起的萬般情緒按耐下去。平靜地說道：“我以前有個弟弟，我們長得很像。”

他聲音冷淡，像千年不曾融化的冰霜：“有一次為了慶祝生日，我們一同參加了極限運動。”他的左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萊斯特忽然單膝跪地，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覆上瑟蘭維爾顫抖的手背。他仰起臉，目光虔誠：“主人，别怕。我在。”

溫熱的唇落在瑟蘭維爾的腕間淡的看不見舊疤上。他聲音柔和：“我們不說了。”

瑟蘭維爾卻忽然一笑，眼裡是說不出的自嘲。他擡起另一隻手将頭發撩上去完整的露出整個眉眼：“我當時的性格挺差勁的，嚴格意義上是他一直在照顧我。因為一點插曲，我們吵架了。”

他冷淡的補充道：“我賭氣甩開保镖，結果被綁匪盯上。他出來找我，為了保護我，也一起落入了綁匪手中。”

“那些綁匪在我面前殺了人。我很害怕，耍了點小聰明。意外看見了他們的臉。”

瑟蘭維爾的聲音裡已經分不出是嘲諷還是落寞了：“通常這樣都沒有好下場，他們本來隻是要錢的，後面……。”

萊斯特一直仰頭認真的望着他，目光柔和，手指輕輕的撫摸着他腕間的舊疤。

瑟蘭維爾頓了片刻道：“我弟弟用了點手段讓他們起了内讧，帶着我逃了出去。跑到一半的時候，他推了我一把。說我們分開跑，這樣不容易被抓到。”

瑟蘭維爾輕輕的笑出了聲：“我當時太害怕了，也太懦弱了。其實我早應該察覺到不對勁的，但我還是走了。”

“後面再見到他，就是一堆不成人形的爛肉。我的母親第一眼看見便承受不住的暈了過去，後面患上了抑郁症。她走的時候告訴我：她恨我。”

瑟蘭維爾淡淡道：“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僅僅幾千裡的距離，如果一個人鐵了心不想看見另外一個人的話，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萊斯特将瑟蘭維爾輕輕擁入懷中，讓他低垂的頭靠在自己胸前。他的掌心輕柔地覆上瑟蘭維爾的頭，指腹順着銀白的發絲緩緩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