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提示音炸響時,瑟蘭維爾正倒挂在教堂橫梁上。他的黑袍垂下來蓋住了臉,露出一截蒼白的腳踝。
"解綁。"瑟蘭維爾在意識裡冷聲道。他腕間的銀鍊突然斷裂,整個人筆直墜向地面,卻在離地三寸時被無形力量托住。
瑟蘭維爾原名謝亦慈,是一名手術外科醫生。在十天前出去旅遊碰巧看見一個被海浪卷進海裡的小孩,救人的時候被無情的海水淹死了。一個名為諸神托育的系統強行綁定他并且帶到了這個世界。
謝亦慈本來對所謂的五星托育所認證不感興趣,但這個神秘的系統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想。沒有感情的聲音隻說了一句:達到終極任務,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複活你的弟弟,也不在話下。
隻因為這一句虛無缥缈的承諾,謝亦慈接下這個任務。
這個世界分為東西大陸,原本的國家已經不複存在。吸血鬼,精靈,狼人等主要種族混在人類中共同生活。分别對應求知,包容,勇氣,慈悲四大主神維持世界運轉。
瑟蘭維爾當務之急,是從教廷手中救下狼崽——他身中殒落的古神卡奧斯的詛咒,已淪為衆人之敵。
瑟蘭維爾為了這個任務,已經在這裡蹲守了三天,終于聽到了系統的警報聲:“請宿主注意,目标人物正在靠近。"
他松了口氣,擡手将黑袍的帽子蓋在頭上。瞬間,那張霜雪凝就而成的清雅面容隐藏在了陰影之中,周身散發着疏離凡塵的聖潔氣息。
當瑟蘭維爾聽見利箭的聲音劃破空氣的輕微響聲時,他正俯身用瑩潤修長的手指沾起一點帶血的泥土查看。遠處傳來獵犬亢奮的嚎叫,混着人類興奮的呼喊聲:"那小狼人中了銀毒箭,跑不遠!"
瑟蘭維爾碾了碾指尖上的泥土,眉目輕垂。雄雌莫辨的臉色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他尋着聲音拔開枯樹林。一團銀灰色小狼人正蜷縮成一團抽搐。五六歲的幼崽右腿上被鐵鍊纏繞,勒出了血痕。左耳也受了傷正在滲血,完好的右耳卻倔強地支棱着。
孩子懷裡緊攥着一個十字架項鍊,琥珀色瞳孔映出瑟蘭維爾的身影時,他眼裡閃過厭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害怕。龇着缺了顆虎牙的牙齒。惡狠狠的道:"滾開!别靠近我!"
有點虛張聲勢的可愛,像他接待過的一位患白血病的流浪兒,因為被富家少爺的車撞了,送到醫院檢查費用全包。
那孩子總是對着醫療剪刀龇牙咧嘴。最後卻躺在停屍間無人認領,瑟蘭維爾在他的身旁放下了最後一根棒棒糖。
"噓。"瑟蘭維爾将食指搭在嘴唇上,難得的流露出了點柔和。他彎腰想将幼崽抱起來,男孩卻趁機張嘴咬住他的手腕。尖牙刺入皮膚,帶來陣陣隐痛。
瑟蘭維爾靜靜的看了他幾秒,突然有點無奈的揚了揚唇。他伸出沒被咬的那隻手輕輕的摸了摸男孩的頭發,宛如玉珠碰落玉盤的清雅聲音響起:“别怕。”
小狼崽見他絲毫沒有反應的樣子。呆愣了片刻,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對方滲出血液的皮膚。
他似乎有點害怕,又有點無措。小小的蜷縮成一團,緊張的打量着瑟蘭維爾。
瑟蘭維爾側眸,追兵的火把光逼近至十步外。
"在這裡!"臉上帶着刀疤的獵人舉起弩箭,"哪來的黑袍怪,一起宰了!教廷說了,包庇渎神者同罪!"
瑟蘭維爾輕輕擦去男孩嘴角剛才粘上的鮮血,将他裹進黑袍。一支銀箭破空而來,他反手握住箭杆,手指宛如白玉,隐隐可見蜿蜒的血管。
"閉眼。”瑟蘭維爾聲音清冷,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柔和,他眉眼微垂,輕哄道:“小孩子還是别看好,晚上會做噩夢的。”
這個領頭獵人些許奇怪,容貌不錯,耳朵尖尖的。不似人類的長相,瑟蘭維爾看了追兵一眼,眼裡帶上一些若有所思。
男孩在颠簸中死死揪住瑟蘭維爾衣領。夜風灌進黑袍,他的頭發被吹得散亂,卻緊緊的咬着唇,一聲不吭。
後面傳來追兵氣急敗壞的吼叫:"這家夥不是普通人!左臂中了一支銀箭還能跑?,那可是能迷倒一頭牛的劑量。"
"追捕遊戲結束了。"
一道矜貴宛如琴音般悅耳的聲音突然在後方響起,領頭的獵人緩緩的轉頭 。發現本該在前方逃竄的黑袍人。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安靜的站立着,美麗的血色眼睛微彎。
所有的獵犬都躺下了,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呼吸。
"麻醉劑,三小時失效。算是我一點私心的小報複。"瑟蘭維爾抖落長袍上不小心粘上的草屑,點了點自己左臂上隐隐滲血的地方。
“現在該談談正事了。”瑟蘭維爾把黑袍微微掀開,讓裡面的狼人幼崽探出頭來。
"什麼?"領頭獵人經驗豐富,遇到這種事情也不顯得怯場。他表面上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實際上手在衣服裡的通訊儀器輕點想要求救。
瑟蘭維爾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不可以搞小動作,接下來是我們兩個單獨的對話時間。”
獵人一驚 ,向左右望去。發現跟着他一起來的獵人全部躺在了地上,神情安詳,仿佛沉浸在了美夢之中。
他這才有些慌張起來,手上的動作加快。嘴上鎮靜的說道:“你想怎麼樣?”
淺黑色的布料貼合瑟蘭維爾纖長雙腿,側邊帶垂墜的暗鍊随着他的步伐輕晃,褲腳收進一雙黑色漆皮長靴中,襯得他的小腿越發的纖細。
瑟蘭維爾平靜的看了他片刻,才慢慢說道:“說了讓你别動。”
話音剛落,獵人便感覺一道黑影閃過。随後,男人腿便已抵住他手腕。看似輕輕踢了一下,卻讓通訊儀器當啷墜地。
精靈獵人臉色一變,立馬揮拳襲去,瑟蘭維爾側身避開。黑色漆皮長靴借着慣性輕巧搭上敵人肩頭,迫使對方單膝跪了下去。
還沒等獵人反應過來,一塊小小的泛着金屬寒意碎片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後方隐隐傳來一陣雪松的清幽氣息。
瑟蘭維爾輕聲道:“抱歉,不得已。接下來我問你答。大家都能輕松一些。”
“他的父母呢?”
獵人本來想硬氣的不作聲,金屬片又逼近了一點,帶上了一絲血痕。他咬了咬牙說道:“不清楚,我們是分開行動的。”
瑟蘭維爾打量了他片刻,收回了手:“為了避免麻煩,得辛苦你先睡一會兒。”他右手捏成訣,月光忽然大盛。
獵人忽然感覺一陣困意襲來,随後失去了意識。瑟蘭維爾本來想走,突然想到現在身上身無分文。他目光扭轉,看着躺在地上的衆人。在心裡輕聲說了聲抱歉。
随後帶走了他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并在樹樁上用銀箭留下一張潦草賬單:[200磅(含幼崽磨牙棒費用)]。
穿過枯木林時,幼崽在瑟蘭維爾懷裡發出夢呓:"媽媽...别燒..."瑟蘭維爾血眸閃過微光,望他身上看去,隻看見模糊的幻影中。
一些穿着黑袍的人将男孩綁在十字架上,身後的村莊燃起大火。有人厭惡的大聲說了一句:“這個男孩已經被邪神詛咒污染成為祭品,必須殺了他,阻止邪神複活。”
為首的一人将手中的聖水潑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立馬發出痛苦的嘶吼,皮膚仿佛被炙烤過一樣,被淋過的地方泛出黑煙。
另一個人走上前,想将手上的火把丢在下面的木堆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頭上冒着狼耳,臉上帶着傷疤的女人沖出來抓傷了前面的兩個黑衣人,怒吼道:“你們敢傷害我的孩子?”
下面的衆人騷亂起來,想沖上前将女人拿下。卻被一個獸化形态的狼人攔住,狼人對着血月嘶吼一聲:“就算是詛咒,也是堕神強行讓我的孩子成為祭品,他亦是受害者。我倒要問問教廷這樣做,是何道理?"
接下來的場景就有些模糊了,最後男性狼人攔住那些黑衣人。女性狼人趁機将鐵鍊扯斷一把抱住男孩向叢林中奔去。
還未完全獸化的臉上依然能看出屬于女性的柔美堅韌:“聽我說,萊恩。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媽媽要去找爸爸,可能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陪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能答應媽媽不哭嗎?
男孩一把拽住狼人的手臂,眼睛裡憋着淚。
那人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伸出手指抵在男孩的嘴唇上,輕聲道:“旁人的話永遠算不得什麼,你是怎樣的隻有你自己知道。邪神的詛咒,這并不是你的錯。不要感到愧疚,我的孩子。”
說完她将一個十字項鍊從脖子上扯下來,放入男孩的手掌心。道:“萊恩,往前走,别回頭。”
男孩發出痛苦的悲鳴,望着母親離去的背影。轉身跌跌撞撞的拼命往前跑去。
瑟蘭維爾看着暫時陷入昏迷的男孩,清冷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許久才輕輕的歎了口氣。緊接着,一對巨大的、如墨般漆黑的翅膀,從他的肩胛骨處緩緩探出。飛快的穿梭在黑夜之下。
巍峨的倒懸城堡映入眼簾。大門轟然開啟的瞬間,水晶吊燈逐一亮起。大廳中央的鑲銀棺材裡面鋪着鵝絨被,床頭挂着[多功能育兒床]的金屬牌。
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到時間,或許是因為強烈的不安。男孩掙紮着睜開了眼睛,看着面前和剛才那些人一樣,穿着黑衣戴着帽檐的陌生男人。眼裡閃過了惶恐和恨意:“你是誰?放開我。”
瑟蘭維爾為了避免再被咬一口,無奈之下伸出右手手指捏住了男孩的兩頰,仗着力氣大迫使男孩微微張開了嘴露出了小虎牙。道:“我和他們不是一起的,先别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