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雙手伸到她眼前來,及其自然地繞到她頸下,想要替她解開系帶。
她慌得站起身來,口中說着不勞煩,但林長宴的動作比她還快,他猛地随之站起身來,扯開了系帶。
她抱着沉重的披風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去,怕他不耐,又極快地返回來,規規矩矩坐下研墨。
林長宴執着筆,看了許久,也沒想好寫什麼。
若是繼續處理政事,有她在身旁,終究是覺得不妥。
想來想去,他索性随手拿了一本詩文來看。
暮雪煙研墨許久,但見林長宴一直未用,便偏過頭去,見他靠在椅背上,雙手捧着一本書看,絲毫沒有要寫字的意思。
摸不清他什麼意思,她隻好清清嗓子,待他狹長的雙目向她望過來,她才問道:“王爺為何不用?”
“哦。”林長宴這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不必了,你替本王倒杯茶來。”
她站起身到書房裡的茶桌上倒了一杯茶,端過來時,他卻又低垂了眼眸,隻說道:“放下吧。”
她沒接到其餘吩咐,隻好幹巴巴地站着,閑暇時間便瞅着自己的腳尖發呆,心裡盼望着他快些放自己出去。
林長宴偶然間看到她呆呆地站着,便吩咐道:“站着作什麼?過來坐着。”
她終于有些忍不住,輕聲問道:“王爺是在熬鷹嗎?”
“什麼?”林長宴坐直身子,将手裡的書放下,似乎沒聽到她說什麼。
她懶得再說一遍,隻繼續問道:“求王爺告知我,雲華和天冬現在在何處。”
她的聲音中雖帶了些許懇求和讓步,但林長宴還是十分不悅,反問道:“那日在廣善寺,本王費了很大力氣将你救下來,你見了本王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反而還惦記着那兩個人?”
暮雪煙聽他這樣一說,也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見了孫洪都會關心一下的人,可見了他卻隻有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
“王爺武功高強,必定不會有問題。”她找補這一句,自覺借口拙劣,便靜待林長宴開口叫她出去。
哪知林長宴不耐地将書又拿在自己手中,口中說道:“本王偏不叫你如願,近幾日你都别想見到他們,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便是到書房來,不得有誤。”
因着年節才過,四下裡都沒有什麼旁的事,太子府今日謝客閉門,太子林長甯專門想要休養生息一日。
他是個精壯之人,目光深邃,峭壁一般的鷹鈎鼻懸挂在四四方方的臉上,舉手投足間頗有皇族太子的貴氣。他站在院内,眯眼拉開弓箭,片刻之後,那支利箭正中靶心。
“太子爺。”府上總管候益光腳下生風,急匆匆地趕來,口中說道:“老奴有要事禀報。”
林長甯皺皺眉,手上卻沒停,又拿了一支箭來,一邊瞄準靶心,一邊問:“怎麼了?”面上雖在用力,可聲音說不出的慵懶惬意。
候益光彎下腰,壓低了聲音說道:“沈大人傳來消息,暮姑娘同長公主說想要促成三王爺和五王爺冰釋前嫌呢。”
“哦?長公主那邊如何說?林長甯眼中笑意忽起,他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又是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長公主那邊約了三王爺和五王爺元宵佳節于宮裡赴宴。”
“還是老一套。”林長甯頗覺得無甚意趣:“之前她又不是沒請人吃過飯,到頭來不還是沒能勸和得了嗎?”
“老奴倒覺得重點不在這裡。”候益光仍彎着腰,額間多了些虛汗。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林長甯不耐,他近幾天已經候益光說的許多關于暮雪煙的話了,無非是說她似乎有了叛變之心,最好要永除後患。
“她在本王身邊時間不長,知道的也就是那兩樣沒處放的東西。”林長甯将弓箭塞進候益光手裡,繼續說道:“最近幾個月本王重用她,還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的價值所在。”
“她不适合替本王做髒活,隻适合派出去蠱惑人心。這種棋子就算是叛變了也隻是顆死棋而已,不會有什麼麻煩。”他又想起暮雪煙對自己忠心耿耿、滿目追随的樣子,又說道:“況且,本王認為她根本就不會背叛。”
他見候益光捧着弓箭規規矩矩站在那裡,忽然眼中兇光一綻。
“你就是這點子不好,耳根子軟。”他面上的表情在笑,可眼中卻是冰冷一片:“本王不喜歡重複多次,若你再聽了沈如春的話回來嚼舌,這條舌頭就不用再要了。”
候益光渾身發抖,他用盡力氣點點頭。
“廣善寺之事處理的如何了?”
見林長甯調轉話題,候益光忙回道:“一切正常,咱們安排的人已經被三王爺捉了去,料想應該已經招認了。”
“五弟那邊呢?”
“之前暮姑娘安排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随時能想法子送到西甯王府上去。”
“小心着些,無需太刻意。”林長甯吩咐道:“露了痕迹反而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