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幾日前,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距離林長宴說的第七日已經過了兩日,為何她身上的毒藥還是沒有發作?
難道說,是她自己消化了毒?還是前兩日的春藥以毒攻毒?亦或是雲華給她喝的解毒藥起了功效?
她唇邊漾起一絲微妙的弧度,心中忍不住開始狂喜。
“雲華,你方才說的主意是什麼?”她先問。
誰知,雲華隻是擡起眸子,又低垂下去,仿佛對自己想說的話十分心虛。
“我姐想說的還是和之前一樣。”天冬忍不住開口道:“她想勸你别聽太子的,直接另尋出路。”
這話倒叫暮雪煙頗為意外——他們幾人都是太子的人,為何還會勸她離開太子?
見暮雪煙遲疑,天冬忙說道:“不急不急,雪煙姐你還是先把身子養好了,咱們從長計議。”
馬上就要臨近年節,家家戶戶都開始布置了。眼看着又是一場大雪,今年的年節一定十分有意趣。
皇宮内,林長宴默不作聲地坐在圓桌旁,看着來來往往的宮女們布菜。
雖說還未到年節,但明芳長公主召見,他還是忙不疊趕來了。
畢竟他自幼喪母,也隻有明芳公主與他要好,是他最親密的皇長姐。
明芳公主頗受皇帝寵愛,雖說已經遷居宮外,另賜别院,但還是經常回宮來,同自己的母妃錦妃娘娘同住在福壽宮。
林長宴先去拜見了錦妃,得知明芳公主在皇帝那兒叙話,他便回到明芳公主的寝殿來,百無聊賴地看着宮女們布菜。
“來了?”随着一聲笑,明芳長公主出現在門前,她随和溫婉,裝束簡單,隻是随意挽着發髻,頭上的裝束也都是銀飾,并無半分奢華。
“不必行禮,坐。”明芳公主用手一指,林長宴便坐下了。
“皇姐今日心情還不錯?”他随口問道。
自從前驸馬去世之後,便很少見她笑過。
“什麼好不好的,不過有一日過一日罷了。”明芳公主面上的笑意褪去,換上了平日裡長姐看小弟的神色。
“近幾日,長姐聽說你的名聲不大好。”她皺起眉頭,暗自喟歎。
“嗐。”林長宴苦笑着搖搖頭:“我的名聲什麼時候好過。”
“你年紀漸長,許多事不能像從前一樣随心所欲了。”明芳公主勸誡道:“之前都說你還是個孩子,做什麼事都不會有人計較,如今眼看就要二十三歲的人了,言談舉止務必要注意,别被人家拿到什麼把柄。”
他隻是一一答應着,并未往心裡去。
“我知道說你也是白說,料想我這個當姐姐的成婚之後,就不是你最親的人了,是不是?”
他忙站起身來,笑道:“長姐如何這樣說。”
明芳公主擺手,叫一旁的宮女都出去,她親自拿了一壺酒來,悄聲說道:“父皇今日與朝臣議事,怕是沒心思見你,咱們索性喝些酒,樂上一樂,這是戶部侍郎送來的梅花釀,聽說香得很,你嘗嘗。”
林長宴皺了皺眉,他向來不太愛喝酒,且自從前驸馬去世後,公主便染上了酗酒的陋習,夜夜宿醉,皇上申斥過幾次,也沒見她改。
“長姐,你還是少喝點吧。”他皺着眉将那壺酒放到一旁,勸說道:“多吃菜。”
“現在知道規矩了?”明芳公主白了他一眼:“在外頭卻不講規矩,我那日聽說你在外頭綁了一個絕色的戲子,帶到榮府玩了一宿,是不是?”
林長宴的臉莫名紅到耳根,他無奈道:“長姐,不是,你别聽别人瞎說。”
“你如今大了,做這樣的事我也不說什麼,隻是要小心謹慎,萬不可流露出風聲來給父皇知道。”明芳公主夾了一筷子鵝肉給他,繼續說道:“本來就比太子略遜一籌,還不注意着些兒。”
一席話說得林長宴無言以對,半晌才反駁道:“長姐,不是你看到的樣子。”他壓低聲音說道:“那個戲子是長沛府上的細作,我抓來審一審而已。”
明芳公主神色釋然,可又忍不住說道:“論理說,長沛那個孩子也是個出挑的,你們兩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都不是省心的。可看在我那死了的前夫的份上,我還是要勸一勸,你們兩人收着些,别叫旁人漁翁得利了。”
林長宴知道,前驸馬是戶部侍郎的次子,他生前隸屬于林長沛門下,所以明芳公主一直在想法子說和他們兩個,但無濟于事。
公主見他仍是不為所動,也不預備繼續往下說,忽然換了一副神色,嗔怪道:“長姐倒甯願你玩弄戲子,也不願看你們骨肉相殘。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時才娶親呢?”
這話說得林長宴低了頭,刻意不接話茬。
他自小在宮裡,母妃溫妃并不受寵,為了一點子蠅頭小利總要與其他妃子争來奪去,與她鬥的最兇的便是西甯王的母妃喬貴妃。而他的父皇對這種事從來都是不聞不問,導緻他母親受了許多委屈。
與他同一輩的皇子中,娶親的有太子和西甯王,太子在京城,極少見面,可西甯王與王妃僅僅是面上和諧,兩人私下經常争吵,這是他一早便通過探子得知的。
在他看來,若非遇到真正的知心人,根本沒必要娶親。
長公主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大方說道:“過了明兒,我宮裡兩個婢女要出宮去,她們傾慕你許久了,你帶了她們去,開了臉放在你房裡。”
“長姐好意心領了,但還是算了吧。”他猛地擡起頭說道:“小弟先去更衣。”
長公主站起身來,無奈地補充道:“明兒我給你送到你府上去。”
他就當沒聽到,逃也似的走了。
一頓飯吃下來,林長宴還是喝了那壺酒,他本來酒量極好,可這回卻喝得微醺,便告别了明芳公主,一徑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