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遠離人潮,迎向鳥與樹的海。
“嗯,這兒就不錯,你準備好了嗎。”闵梵停好車以後,轉身看向男人,語氣輕松,“玩得開心。”
秦白炎反而把另一條軟毯遞給他。
“一起嗎。”
闵梵怔了下:“我不會飛。”
他覺得有些好笑:“真要像格林童話那樣,我騎着你去天上轉一圈?”
秦白炎反問:“為什麼不可以呢。”
闵梵沉默片刻,看他的眼神變得熾熱又愉快。
“先說好,”他拽過秦白炎的領子,用力吻他的唇,“我用尾巴盤住你的脖頸,腦袋往左邊敲就是往左飛,碰你額頭就是想再飛高點,勒緊你兩次就是想回去了。”
秦白炎低笑:“真把我當遙控飛機了?”
一個吻似乎讓青年食髓知味,他不由得繼續親下去,斷斷續續地說話。
“你要帶我飛得很高很高。”
“你不能讓我摔下來,即便疏忽了,也要用最快速度接住我。”
“秦白炎……我想和你一起去最靠近太陽的地方……你明白嗎。”
男人回以長吻,用軟毯将他們同時籠罩。
兩人好似同時躲進蛋殼裡,在毯下唇舌交纏,舔舐啃咬。
然後化作蛇與鳥,同一時刻飛出窗外。
黑蛇從未面對這樣驟然激烈的風,在身體倏然騰空時下意識纏緊白隼的脖頸。
後者回眸叫了一聲,見黑蛇狀态尚可,拍打着羽翼旋然升空。
它是海東青。
是世界上飛行高度最頂尖的鳥類之一。
它可以穿越北極星海裡的弧光,成為苔原與山林的唯一霸主。
小蛇仰頭看着天上,偶爾會因為炫目,微微松開緊扣脖頸的尾巴。
它們用了片刻時間穿梭雲海。
像細密的水霧,氣味有微微的甜味,好似春雨。
蛇無意識地吐着信子,在全身濕潤時變得舒緩又放松。
闵梵忽然想,這樣也很好。
做人時奔波不休,做蛇時片刻閑散,至少還有秦白炎。
一旦高飛過一次,便再也回不了平凡生活。
他早已幻想過無數次,如今親身體驗,更覺得妙不可言。
日光輝煌到可以灼傷瞳孔,它們僅是接近一瞬,又潛回雲層。
然後與遷徙的候鳥們遙相呼應,與林間的莺雀互為唱和。
小蛇嘶嘶兩聲,尾巴甩了兩下,也很想唱歌。
白隼察覺它已适應,索性飛得更加恣意。
旋轉雙翼時,連天地也随之倒懸變化。
但這還不夠,它們還可以感受更多。
再度飛至高處時,蛇尾輕敲白隼的胸膛三下,然後試探着松開。
白隼清啼一聲,小蛇嘶嘶吐信,就此徹底放開,縱身墜落。
它逆着光亮,如自我放逐的寶石彩鍊,從最高處遙遙下墜。
心跳與呼吸都被加速到沸點,自毀傾向得以釋放。
僅是須臾裡,另一道利箭般的身影俯沖而下,以寬闊脊背将它平穩接住。
仿佛在說,你想玩多少次都可以。
我在,也永遠都會接住你。
一鳥一蛇在數千米的高空嬉戲許久,幾乎都要忘了時間。
再飛回車裡時,小蛇意猶未盡,還在對着窗外吐信子。
它在雲海裡浮沉太久,身上都是濕漉漉的水霧。
白隼俯身蹭它,想用自己的羽毛把它擦幹。
闵梵再變回人形時,先灌了半瓶能量飲料,把瓶子遞給秦白炎。
“喝點?”
“還好,不是很累。”
等穿戴整齊,闵梵又灌了一口,說:“我想清楚了。”
“我喜歡你。”
秦白炎懶洋洋道:“早該想清楚。”
闵梵給他一拳。
“說點好聽的。”
秦白炎拾起毛巾,幫他擦淨發間的水珠。
他從前總會考慮很多事。
變成鳥以後的人生,身份轉換時的事業,難以被父母接受的事實。
但都不重要了。
“闵梵,”他附耳開口,指腹一寸寸撫過青年的頸環,“你想聽些什麼。”
“翅膀,羽毛,每一個吻,還有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擇偶機會,都已經歸你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微啞,鄭重溫存。
“你永遠不用擔心一隻海東青的忠貞。”
闵梵笑着吻他。
“已經很夠了。”
我隻要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