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隼扭頭見是他,打招呼一般輕叫,叼住保險櫃的轉鈕繼續聽聲音。
細碎的咔哒一聲。
它并不松口,又歪着頭,逆着方向緩緩再轉。
第二聲咔哒。
再順時針繼續轉了兩圈半。
保險櫃打開,裡面露出各類銀行票據和鑰匙,以及那枚藍寶石家紋戒指。
它徑直叼走戒指,振翅飛去。
闵梵當着鏡頭的面,表示我什麼都沒動,還貼心地幫忙把保險櫃和窗戶都關好。
他關掉手機以後,笑了半天才回去休息。
秦白炎第二天對着手機錄像報以更加長久的沉默。
闵梵喝着咖啡看劇本。
“不行你把戒指給我,我的保險箱有指紋鎖。”
秦白炎緩緩扶住額頭,深深呼吸。
“我讓家裡人帶走。”他下定決心一般說道,“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你随意。”闵梵瞥了一眼側卧的方向,“你領帶的報廢率也挺高,它昨天插了好幾根四葉草。”
“……”
待秦白炎出門料理私務以後,闵梵回到側卧打量全新的鳥窩。
似乎隻建築了六七成,還沒有到收尾階段。
每天夜裡,這隻白隼都在以接近虔誠的狀态去築巢。
闵梵猜得到,在可以自由翺翔,穩定化形以後,它的血緣在催促着想要求偶育雛。
不過秦白炎如果某天發現自己多了隻漂亮小隼當對象,臉上的表情估計會更精彩。
以鳥類的審美來說,它已經十足用心,把心裡最好的東西都點綴在了自己的小巢上。
竹葉,寶石,羽毛,春泥。
闵梵垂眸看着,給發小打了個電話。
“哎?你咋有空給我打電話。”王潤發啃了口燒餅,繼續勁頭十足地打遊戲,“你那海東青養得怎麼樣?”
“精神很好,每天會出去飛很久,飯量見漲。”
“你有幫它修爪子梳毛吧?”
“嗯,每天都有。”
“難得看你好好養隻寵物啊,”王潤發松了口氣道,“那幾盆發菜的下場太慘烈了,我之前真是有點擔心。”
闵梵停頓片刻,把海東青壘窩的事情說給他聽。
“還有這回事?大佬養得鳥連習慣都這麼特别嗎。”王潤發講,“别說家養的隼,就是野林子裡的隼,基本都是湊合着睡覺,哪兒這麼多講究,它又不是小烏鴉。”
“我打電話過來,是想問問,我要不要幫它買點東西。”闵梵翻着購物網站道,“什麼人工水晶、絲綢緞帶、花草種子之類的……”
“不是,我真說一句。”王潤發正色道,“一般的海東青,真不這樣,你要是錢多的慌,拼多多挑點兒童玩的水鑽絲帶給它叼着玩就成,真問我,我也不一定知道。”
“不過……看你這狀态,似乎跟它關系變好了?”
王潤發其實眼睛很尖。
他上次見闵梵的時候,清晰看到他的手腕和脖頸上都有細微的啄傷和刮傷。
“還行,”闵梵對此沒有概念,他連倉鼠都沒養過,“它現在不啄我了,還送我小禮物。”
“诶?你多講講。”王潤發稀奇道,“送你什麼?新抓的死耗子?”
闵梵聽得無語,轉身往卧室走去。
“它特意摘了一枚羽毛,送到我掌心裡了。”
王潤發猛抽一口氣。
“怎麼了?”
“不是,”王潤發聲音明顯不對勁,“那你收了嗎。”
“我當然收了,留着當書簽。”
“不是,哥,不是,”王潤發艱難道,“小鳥送你羽毛,意思可能是喜歡你啊。”
“它又是築巢,又是送羽毛,不會是想對你求偶吧……”
闵梵聽得好笑。
“你也小說看多了?”
“我真沒開玩笑。”王潤發嚴肅起來,“你要是不信,來我家看看,我家那小虎皮鹦鹉天天對着一個粉牙刷扭屁股。”
“鳥兒的腦仁就那麼大一點——當然了,海東青的腦容量肯定還是大很多的,我的意思是,鳥類在這方面很容易分不清物種,它連牙刷和人都分不清!”
“那也可能是誤會。”闵梵去找枕頭下的手鍊,“可能它隻是啄羽毛撓癢癢,順手就給我當作——”
王潤發等着聽下文。
“當作?”
“喂?喂?信号不好嗎?”
“我先挂了。”闵梵冷靜地說,“導演找我有事。”
“噢噢,回頭再聊!”
電話挂斷,他看着枕頭被掀開的地方怔怔出神。
五六枚長長的翎羽被藏于枕下,每一枚都完整漂亮,修長幹淨,好似染着雪色。
秦白炎的時間安排,他很清楚。
這些羽毛,都是在他睡着的時候,那隻鳥兒無聲銜來的。
他對它好,喜歡它,而它也一樣。
上戲時,秦白炎和其他配角走了趟戲,轉身去找闵梵。
“我跟你第一場對手戲,動線再确認一遍?”
後者明顯在看着他思考事情,半晌嗯了一聲。
秦白炎頓住,問:“有什麼事想問?”
闵梵說:“走,垃圾桶旁邊見。”
他們的第一場對手戲,是金融大佬陸方看似被暗殺,實則死遁脫逃身份。
董事會安排的混混們把他藏于小面包車的後備箱裡,開到一半遇到鬥毆事件擋路,不得不過去吆喝着開道。
與此同時,陳專和親弟弟早已等于暗巷内,一氣呵成地完成撬鎖開門,從後備箱裡拽出奄奄一息的男人,替換上同等重量的麻袋以後,為他注射針劑同時做緊急心肺複蘇。
混混們提前解決騷亂,罵罵咧咧地回來開車。
青年把陸方快速轉移進垃圾箱裡,确認混混們開遠以後,再度把滿身垃圾的陸方帶回基地。
這場群戲緊張刺激,光是看劇本都能感受到緊迫的節奏,而整個過程的對手戲也非常精彩。
金融大佬在被搶救的過程裡,都習慣性地想要扼制救他的人。
他發自内心地不信任任何人,也因此在勉強能說話以後,問陳專到底是誰派來的。
“我可以給你股份和現金,你最好立刻開口。”
青年仍是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他動作發顫地貼好心電檢測,對巨額賄賂好不在意。
“我隻收份内的錢。”他平靜道,“不會說的。”
大佬反而笑了。
“那很好。”
他的聲音依舊虛弱,還帶着血意。
“我是你的雇主Coen,現在你和整個地下三組聽我指揮。”
“不用管我,立刻去殺董事會的老陳。”
闵梵又看了一遍劇本,确認好等會兒把這哥們擡進哪個垃圾桶。
秦白炎問:“你背得動我?”
青年挑眉:“試試?”
男人并不推辭,俯身靠過來。
明明是要被背起來,卻好像是整個人都籠罩而下,氣息泛着不容忽視的侵略感。
腰肢被雙手緊扣的時候,闵梵刹那失神。
此刻,他呼吸間盡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