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羽蛇神崇拜、鳳凰崇拜等曆史痕迹裡,都可以推測出人類或與這兩類動物存在緊密關系。”
“說人話。”
啾啾安靜了一會兒,說:“有些人的基因鎖,在那場彗星之夜裡被打開了。”
“知道了。”闵梵重新換了一身睡衣,疲倦地說:“這些不是我能幹預的事情。”
作為秦白炎生命裡的無名過客,他已經仁至義盡。
他點外賣叫了一份碎肉,又放了一碗清水,在客廳給白隼留了一盞夜燈,獨自卸妝休息。
雖已夜深,闵梵睡得并不安穩。
他隐約能聞見,樓上的鄰居重新裝修了客房,油漆味像發黴的蘋果。
夜晚的空氣太濕潤了,明早一定會下雨。
耳垂好癢……
突如其來的破碎聲讓闵梵一瞬清醒。
又一個骨碟被打碎在地,緊接着是重物在地闆拖沓的聲音,以及激烈又慌亂失措的尖嗥聲。
他立刻翻身下床,再去客廳時入目一片狼藉。
水碗和食碗都被打翻在地,瓷片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海東青在極力擺脫腳鍊的束縛,嗥叫時奮力振翅,愣是把站架從茶幾摔到了地上。
它已經能飛起來一些,因此格外用力地想要拖着枷鎖往更高處逃去。
闵梵從旁側繞過去,逐漸熟練地用軟毯把它裹住。
“别逃了,”他沉聲道,“是你自己拜托我把你鎖在這的。”
海東青原本已進入應激狀态,被人類靠近時反抗地更加激烈,一翅膀扇在闵梵的臉上。
闵梵厲聲道:“别動!”
他加重力度,把整隻鳥都捆抱在懷裡,虎口緊緊鉗着它的脖頸。
“秦白炎,你最好識相,我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欠你什麼。”
海東青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微弱地叫了一聲。
闵梵把毯子掀開了一些。
“還鬧不鬧了?”
海東青歪着腦袋,終于安靜地看向他。
它的眼睛明亮剔透,含着野生動物特有的純淨。
闵梵從前連貓都沒有養過,被白隼凝望時有些無措。
“現在才三點半,”他低聲哄它:“你再睡一會兒,成嗎。”
海東青不聲不響地任他抱着。
闵梵心想,人總不能抱着鳥睡。
萬一睡到一半,那誰突然變回來,兩個男的在床上瞪着對方……根本說不過去。
他喚醒AI,詢問現在該怎麼辦。
“也許它需要随時能看到您。”啾啾說:“它脫離了族群,又處在陌生環境裡,确實需要一些溫柔安撫。”
闵梵歎了口氣,在心裡翻開小本子給秦白炎又記上三筆賬,抱着鳥重新收拾東西。
海東青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抱着,偶爾被壓痛了,也隻是輕輕動一下翅膀。
站架和新的食碗被放在卧室的書桌上。
白隼被放回站架時,仍在仰頭望着他,不再掙紮。
闵梵怕它在夜裡看不見他,留了盞夜燈。
他躺下時,下意識地确認那隻鳥在哪。
卧室整潔寬敞,書桌離床很遠。
它被放置在角落裡,靜立在簡陋的站架上。
像是被随意丢棄的毛絨玩具。
青年有點煩躁地抓了下頭發,重新起床,把書桌一路推到床邊,距離隻隔半米。
“滿意了?”他惱道。
海東青聽不懂人類的話,眼神仍舊安靜又清澈。
像北極長夜裡的星,風雪裡的一泓泉。
闵梵裹好被子,終于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再醒來時,食碗裡的碎肉已經被吃幹淨了。
海東青在眯着眼曬太陽,瞥見他醒了,輕輕叫了一聲。
“很乖。早上好。”闵梵已經有養寵物的錯覺:“我等會兒出門給你挑東西。”
他開着卧室的門,去洗手間還沒多久,隐約間又聽見站架被掀倒了。
……怎麼着,是有分離焦慮嗎。
闵梵叼着牙刷快步往卧室走,還沒皺着眉教訓一句,呼吸猛然一頓。
秦白炎戴着腳鍊,不着寸縷地坐在書桌上。
他抱着腿,僅是輕輕一動,鐵鍊與鐐铐都發出細碎聲響。
闵梵往牆邊一靠,并不急着解鍊子,僅是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
“我最喜歡的睡蓮碗,英國産的,你昨天打得粉碎。”他冷聲算賬,“還有,我身上被你抓得到處都是傷口,又癢又疼,一整夜都沒有睡好。”
秦白炎低聲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如果不道歉,闵梵還能牙尖嘴利地再怼幾句,此刻反而被堵得說不出話。
男人拾起那條拴住腳腕的鍊子,重新扶正末端的站架。
連落影都泛着隐忍的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