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和黃泉找到砂金的時候,那位曾經闖入列車的奶牛貓正舉槍對準她的前任合謀者——被仙人跳的受害者此時此刻還在身旁站着呢!星際和平公司的高管微妙沉默片刻,切掉了和翡翠的通訊。
我親愛的。他說:有什麼要緊事嗎,但我這會脫不開身。砂金指了指舉着槍的波提歐,很無辜的表示他隻是被威脅的小貓咪。開拓者知道他砂金石碎得幹淨,也是聊過之後匆匆來尋人,黃泉擔心安危才跟了過來。哪成想,撞上現場直播了。
好一個現場直播。砂金人在匹諾康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波提歐無意帶壞年僅一歲出頭的星核精,喵了句小可愛的摔門而去。星簡直當場想說這位大哥你行行好别走啊,這是什麼新型被讨債式修羅場?最離譜的是現場還真有一個讨債的。
于是我們的灰色小浣熊決定先發制人,開口就直接問他:這段時間你去哪了?想了想又謹慎補充道:你的籌碼都被楊叔拿走了!哎呀。砂金露出一個過分甜蜜的笑,嗓音輕柔如同匹諾康尼不夜的夢:喜歡的話,再送你一枚就是了。隻要不怕我還往裡面做手腳。至于去哪了……我的故事乏善可陳,倒是你的故事想必精彩,此時不若一叙?
哈。乏善可陳。星核精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金色的虹膜宛如灼灼明日,像是被誰人唇齒間嚼着的火。茨岡尼亞這顆無主荒星的烈日從不容情。模拟宇宙DLC拓展包與「秩序」太一。早在仙舟那時,卡芙卡依照劇本的指引同人見了一面——也許僅出自她本身的意願。畢竟她讨厭被誰命令去做什麼,因此艾利歐往往隻告訴她不能做哪些事。
但總而言之,開拓者從她的嘴裡得知「不朽」的龍已然死去,「秩序」太一被命途概念更為廣泛的「同諧」希佩吞并。當然。天才俱樂部成員的想法,庸凡自是無從揣摩……更何況,星神的死亡也是很好的研究課題,并常年為人所津津樂道。
她正是在那個時候,初次見到砂金的。同行者還有曾經打過交道的托帕,以及見證了拟造的「繁育」令使(其實星核精更願稱為貓糕事件)時所結識的第一真理大學的學者教授:維裡塔斯·拉帝奧。黑塔說阮·梅有事沒來,隻以俱樂部成員的名義邀請了這幾位,和留下的數據一起進行測試。
星核本核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思考半晌之後愉快地放棄了。人生在世,不要過多為難自己(除了某些決不能做出的抉擇),這就是她的處世态度。轉頭聽見黑塔說:今天你不上場,不過還是得進模拟宇宙,看他們打就行了。也不知道「秩序」的太一會不會跟「開拓」的阿基維利有關系……算了。我這邊調試一下具體參數,你們幾個過會就可以開始了。
星對于這套流程并不陌生,反倒是對這次來幫忙測試的三位比較感興趣。托帕私底下是個好說話的性格,真理醫生看似冷淡不好接近,實則也是個出衆的學者和盡責的師長。至于砂金……也隻有這位,她隻從此人同僚嘴裡聽到過隻言片語的捕風捉影,這方面特指帶着名為賬賬的次元撲滿的公司某位P44級高管。她說:你報我工号得了。
噢。她點了點頭:你工号多少?白巧草莓蛋糕味的戰略投資部總監一哽,轉身就見砂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維裡塔斯扭過頭簡直沒眼看。托帕看起來有點想拔槍,最終對着自己掏出來的勺子無語凝噎半晌。星猶豫片刻:空間站應該有餐具。
托帕堪稱憤憤地将勺子拍在砂金臉上,後者捂着臉低眉順眼道:哎、我親愛的朋友……我不就是一天忘了吃飯嗎。一般路過真理醫生銳評:你下次就該忘一個星期了。開拓者沒忍住笑出了聲,覺得這三人的相處方式真有趣,雖然和列車上的夥伴不盡相同,但也的确能看得出關系是真的好。
砂金歎了口氣,問她:星核小姐,你這又是在笑什麼?開拓者望向他,出生剛滿一歲的星核精沒接觸過多少人情世故,天真又理所當然的認為人們的相處模式就那麼幾種。她不明白人們會相互背叛,因着利益的緣故彼此捅刀,為了成就自我欲望而抛棄一切。她笑着說:隻是覺得……你們之間關系真的很好,就像我和三月還有丹恒那樣。
眼眸宛如孔雀翎羽般鮮豔的公司高管像是被嗆到了那般劇烈咳嗽起來,瞳孔無意識縮小到極緻幾乎是發痛的地步。他意識到自己沒戴墨鏡,于是連忙一垂眼皮,遮掩轉瞬即逝的失态。好在沒有誰注意到——無人點破這一切。開拓者心性足夠純澈,實在可說澄然一片,不會向某某揭發真相。
那邊黑塔調試好參數,示意幾人可以開始了,便側身讓出模拟宇宙的入口。才一登入,星就察覺到和以往慣例不一樣的地方,這場開局就被固定了命途,是她聞所未聞的标識。天才俱樂部#83的聲音飄下來,告訴她:這代表着「秩序」的象征,祂已經被「同諧」吞并了。這次的DLC比較特殊,沒有特定的場景……希望能給我點驚喜吧。
可是,明明就有啊。星堪稱迷茫地望向模拟宇宙實況裡的烈日荒漠,灼人眼的太陽和她的虹膜有着一樣的色澤。黑塔顯然也有些意外,但沒有試着重置參數,而是選擇靜觀其變。嘴上倒是解釋了兩句:我利用「秩序」命途殘存的奇物,來制作了這次的DLC。他們扮演太一的信徒,而你還是象征着阿基維利。通過讀取奇物的力量,它将展現出與秩序相關的内容,但具體我也不知道。
好吧。星這樣說着,繼續看了下去。緊接着,她因吃驚而瞪大的眼睛顯得有些圓潤。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那位給她甜膩輕佻印象的金發公司高管變成了小孩子,無論從眼睛還是發色來講都毋庸置疑。黑塔輕輕‘咦’了一聲,她說:茨岡尼亞?
那曾是一顆在三大星系交界處的無主荒星,後來星際和平公司的艦隊抵達那裡,為那裡帶來了所謂的文明。原住民們建立了聯合酋長國,而将卡提卡和埃維金兩個氏族排除在外,砂金……是後者唯一的孑遺。黑塔隻是俯瞰衆生的天才,并非毫無情商的蠢貨。她了解這一事實,也明白對方脖子上那道刺青是商品編碼,但知情識趣的不提。
這是測試結束她也沒能解開的疑惑,直到星走在星期日的三幕戲劇之中,試圖用鐘表把戲調校那些人偶的情緒。隻一眼。那瑰麗的三重瞳讓她心跳險些失衡。她瞳孔微微放大,神思渙散了一瞬間,才再次投入戰鬥之中。那雙眼睛……隻屬于茨岡尼亞人的眼睛。砂金玩笑似的‘全宇宙最後一份活體标本’也在宣告事實:埃維金氏族隻剩他了。
直到姬子說:也許祂是替代兩位已死的星神前來見證。神思不屬的星第一反應并不是「開拓」阿基維利……而是「秩序」太一。三重面相的靈魂與三度阖眼的母神也許沒有關系,但星期日一定知道什麼。真是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她和砂金仙人跳了黃泉一把,反過來又被這兩位聯手坑了。
怎麼,「均衡」的互也來橫插一腳嗎。喂喂,不至于吧……各路派系就暫且不提了,匹諾康尼真能吸引這麼多星神的注目?她舔了舔牙尖,露出一點過分微妙的笑意,便墜入了太一之夢。不做夢的人有血無淚。在極端惡劣環境下生存的種族從來不敢安眠。望着驚醒的卡卡瓦夏,拉帝奧和托帕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這隻是生存的必需品。
事情的起因在于這場測試。阮·梅的模拟數據一進來就沒了蹤影,首次上場的三人也不知這情況是否正常,還沒把話問出口——隻能說一扭頭:好家夥,大變活人。指砂金在衆目(其實僅有四隻眼睛)睽睽之下,變成了個裹着破爛衣服的小孩。
先聲明,教授和葉琳娜都是了解他過去的人。畢竟那場星間旅行堪稱地獄笑話錦集,盡管當事者看起來已經不那麼在乎了。砂金的兩位朋友卻很明确的知道,刻下血淋淋印記的從未離去,永遠在記憶中即若即離。如今公司文檔裡輕描淡寫的一句記述,背後是無數埋在荒漠黃沙中無人問津的骸骨。掙紮活下來的隻有卡卡瓦夏……35号。
35号。他的好友終于品出其中的意味,卡提卡人的尖刀噴濺上滾燙粘稠的鮮血,生于荒漠的鳥兒還未及再看一眼天空,就已經被人拔去了全部的羽毛。被打碎、被物化,将自己變成一件可供交易的商品,證明自己的價值。那是他為數不多真正算是學到的東西。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知名賭怪砂金總監,隻因僅這樣,他才能得到片刻公平。兔子亦有和猛獸一搏的資格,無論結局。
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卻仍是那個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尋求生存,宛如荒原上一簇搖曳盛放的野花的孩子。托帕沉默片刻,上前擡手揉過他幹枯發絲。天知道,後來的砂金就算打了發膠做造型,觸感也不會是這樣的。懵懵懂懂的卡卡瓦夏怎麼可能抵抗公司高管和博識學會教授所用的語言的藝術,稀裡糊塗被拐了一起生活過許多天,就連他的姐姐也認可了這兩位遠道而來的外鄉人。也許……他們隻是知道,(甚至不同于阿爾岡-阿帕歇)埃維金也沒有可供圖謀的東西了吧。
維裡塔斯試圖教導卡卡瓦夏愛惜生命,并試圖在茨岡尼亞——至少是埃維金人之中推廣普及力所能至的義務教育。盡管他和葉琳娜都明白,這隻是一場燃燒神經末梢般的幻影,天才俱樂部為了追尋星神的蹤迹而拟造的微縮世界。但為什麼。怎麼會是……茨岡尼亞。當初的砂金确實欺騙了公司和博識學會,謊稱這裡有「沙王」的殘骸,可若當年的探索有了結果,如今就不該是這個結局。
「歐泊」隻見過砂金兩面,但【石心十人】都是個頂個的人精。他幾乎一眼看穿了這副誇張浮華的皮囊下,那個狂熱到要将自己點燃的靈魂,所渴求的是什麼。一語成谶。匹諾康尼之行不僅解答了他個人的疑惑,開拓者帶來的注釋也将另一件問題畫上句點。星接過杯子喝了口水,語氣帶着一點飄忽的輕柔——擺出這樣的姿态,自是學的卡芙卡。她說:你知道星期日怎麼認出你的嗎?
砂金愣了兩秒。在維裡塔斯背叛他——盡管恰好符合了計劃——并且醫囑也證實了這一切:但對方的确作出這種行為之後,星期日和他進行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對話。在三重面相的靈魂的注視下,兩位來自「秩序」的叛徒,平等的開始進行交流。
在這個過程中,砂金忽然意識到:星期日是那一類真的非常恐怖的人。從未見過外面世界如何的理想主義者,卻擁有着将海市蜃樓化為現實的能力。他在「同諧」能力的作用下,居然咳喘着笑了起來,菱形的瞳孔幾乎緊縮成一條線,就像是蛇的眼睛。按理說在十七個系統時之後,他就會成為家族的一員,然而出乎意料的,卻有另一種不屬于「存護」的力量緩緩流動。它輕盈、不可捉摸,又指引那些紛亂的聲音,全部化為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