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又不是外人,快把卷子拿過來,有好幾道題都是同一種類型,隻不過是換了一種問法。”
兩人距離這麼近,郁七自然聽到了他的話,但是她仍舊趴着,沒有動。
臉上的溫度卻越來越燒,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别扭什麼,甯遲又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可她還是覺得,甯遲做為小組組長,給他們講了那麼久的題,她還是考成這樣。
她覺得...她有點給甯遲丢人。
眼看身側的少女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甯遲低頭,靠近了她一點,說話的氣流順着郁七的耳尖一路流竄,她感到耳朵處傳來一陣麻。
而後就聽到甯遲清朗的聲線:“别鬧脾氣了,好嗎?”
鬧脾氣?這樣顯得她好不懂事。
自從小學畢業之後她就沒有鬧過脾氣了好嗎?
郁七起身想為自己正名。
剛起身,桌面上的試卷就被骨節分明的手撤走,甯遲浏覽了一遍卷面,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支筆在試卷上寫了起來,郁七楞住。
甯遲擡起眼皮看她一眼,很快收回。
“還不快點過來聽,一會兒上課了。”
“哦。”
郁七湊了過去,兩個人的距離很快縮短,甯遲長指拿着筆,低頭看試卷,郁七卻心猿意馬,擡頭看看試卷,再看看甯遲,他的五官精緻,不笑的時候有一點冷漠,不近人情。
郁七還發現他的睫毛很長,比自己的還要長,他的眼瞳墨黑,像是一片墨色的海,盯着看時幾乎要跌落進去。
甯遲講完解題思路,擡眼看她:“會了嗎?”
郁七其實沒有聽,看他薄薄的兩片嘴唇說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甯遲已經将筆放下,很快就要轉身坐回去。
郁七反應過來:“我還是有點不懂。”
此時上課鈴已經響了起來,郁七在清脆的鈴聲中清晰地聽到甯遲的話:“放學我再教你。”
甯遲方才拿的筆咕噜噜地滾動過來,郁七這才發現,甯遲方才拿的是自己的筆。
下午的課程很快過去,放學的鈴聲很快響起,各科老師都留好了作業,班裡的同學已經在收拾書包。
甯遲要在教室教她?郁七帶着疑問看了甯遲一眼,他将桌上的課本胡亂扔進書包,将書包背在肩上。
好似猜到少女在想什麼,甯遲淡淡說出一句:“跟我去公園。”
原來是去公園,郁七立刻開始收拾書包,為了不讓甯遲多等自己,女孩快速将課本和作業本一股腦掃進書包,很有甯遲方才的樣子。
甯遲淡淡吐出兩個字:“不急。”
放學後的校園很快安靜下來,走廊此時隻有他們兩個,甯遲腿長,為了跟郁七步伐一緻,他刻意将步子放的慢了些。
日光将整個學校染上一層橘色,整個學校像是剛榨好的橘子果汁。
兩個人并肩走着,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卻很融洽。
甯遲一向喜歡獨來獨往,他不喜歡跟人産生交集,也不喜歡跟人虛與委蛇,那時很浪費時間的事。
他的時間一向都很寶貴,他一點也不想把它浪費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他的新同桌,他總是為了她一再破例。
甯遲内心深處,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他最好還是不要招惹任何人。
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不應該,要退卻,可還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點點淪陷。
克服自己的理性和清醒,徹底遵從他内心深處的本能。
兩個人一路無話到了公園,郁七方才腦子裡想的都是一些奇怪的東西。
萬一一會兒他講題還是聽不懂怎麼辦,甯遲會不會嫌棄自己笨。
他要是嫌棄自己笨,那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萬一月考自己成績最差,那豈不是自己托了大家的後腿,去看不成白瓷展自己豈不是罪魁禍首,不行不行,那可不行。
公園裡面人照舊很多,有點吵,甯遲臉上一點擔心都沒有,郁七跟着他的腳步在公園裡面拐來拐去。
最後到了假山後面的一個小亭子裡面,這個小亭子完全藏在假山後面,根本沒有人過來,假山遮住了外面的冷風,亭子中一點也不冷。
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像是隔絕了外面所有的人和事。
安靜,清幽,甯遲挑眉看了一眼郁七的書包,用眼神示意她将試卷拿出來。
郁七從書包中掏出那張錯了很多的試卷,攤平到他眼前。
甯遲向她伸出手,掌心雪白,郁七不明所以。
...?
甯遲看眼前人半天沒反應,終于擡起眼皮看她,口中緩緩吐出一個字:“筆。”
原來是這個。
郁七很快低頭去書包裡翻找文具盒,從裡面掏出一支黑色水筆遞過去。
指尖碰到他的掌心,甯遲隻覺得手心一癢,手中已經落下一支黑色水筆,女孩的指尖早就離開了。
甯遲一愣,将手中的筆握緊,拿了過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墨綠色的衛衣,襯得他皮膚冷白,甯遲手指曲起,輕輕在試卷上扣了扣,對着郁七緩緩道:“這次可不能再走神了。”
郁七望着他的眼睛小幅度地快速點頭,額前的碎發随着她的動作飄揚。
郁七的視線随着甯遲的筆尖移動,他講的很詳細,總會寫完一個步驟問她聽懂了沒有,要是沒聽懂甯遲就會退回上一步重新講。
随着筆尖移動到最後一道題,郁七眼眸中閃過興奮,終于講完啦。
她今天用的腦子有點多,今天回家一定要多吃點好吃的補一補。
本來以為今天大功告成,終于可以回家的時候,甯遲從他的書包裡掏出一本練習冊,翻開,遞到她面前。
語氣不緊不慢:“這一頁的題跟今天講的都是同一種類型,把它們做了再回家。”
啊?
女孩上一秒還在興奮下一秒臉就垮了下來。
甯遲卻不再理郁七的愁眉苦臉,從書包裡拿出紙筆對着外面的假山畫起畫來。
郁七愁眉苦臉對着習題冊圈圈點點,甯遲隻是說講題,沒說還要讓她做題啊,真是說話不算話。
她憤憤的向男孩看了過去,甯遲眼睛看着假山,手中筆不停,此時卻好像看見她在做什麼,慵懶的聲音再次想起:“别看我,看題。”
郁七寫完習題冊上的題已經是半小時後,甯遲檢查着手中的習題冊,罕見的誇獎:“不錯,這才竟然沒有錯。”
什麼叫竟然,那都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甯遲将習題冊收進書包,送郁七回了家。
郁平早就将晚飯做好了,看到此時才回來的女兒,問:“七七,怎麼現在才回來?”
郁七悶悶回答:“在學校補習功課。”
郁平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她碗裡:“高中學習是很重要,但也要勞逸結合,七七快吃雞腿補一下。”
還是爸爸最好了。
郁平看着今晚破例吃了兩大碗飯的郁七露出了笑容。
也不知道七七今天是怎麼了,在學校補習功課這麼費神,以後大不了放了學不補了就是。
還是女兒回家吃飯比較重要。
郁七做夢都是甯遲在給自己講題,耳邊回蕩的都是他那句淡淡的,陳述事實的那幾個字:“别看我,看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