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雲鳥在雲層中平穩飛行,銀白色的羽翼劃破夜空。關迹靠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柔軟的窗框。自從離開那個詭異的村莊,他總覺得心裡堵着什麼,像有根刺紮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你們有沒有覺得……”關迹突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屋内顯得格外清晰,“太安靜了?”
骨溪從肉幹堆裡擡起頭,油光發亮的嘴唇微微張開:“安靜不好嗎?難道你還想再遇到什麼山神妖怪?”
“不是這個意思。”關迹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簾子,“我是說,按理來說我們應該快到沃雲山了,平時這下面可不是這麼安靜,但你們看外面——那是什麼?”
衆人聞言都湊到窗邊,拾眠與的瞳孔驟然收縮。
原本應該沐浴在晨光中的沃雲山脈,此刻被一片黑紅色的天幕籠罩。那顔色像是凝固的血液,又像是被燒紅的鐵塊,給人一種不祥的壓迫感。更詭異的是,這片天幕隻覆蓋了沃雲山區域,周圍的山巒依然陽光明媚。
“這……這是護山大陣啟動過了?”紫銅的聲音發顫。
羅佐比搖頭,把娃娃又放回了胸口安置:“不隻是護山大陣,你們看!到處都是靈力使用過的痕迹……”
卷雲鳥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翅膀的扇動變得急促起來。骨溪連忙安撫它,同時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把閃着藍光的粉末撒向窗外。粉末在空中形成一道光帶,把卷雲鳥包裹起來隐藏不見,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好。
“不管發生什麼了,我們現在最好别直接飛進去。”關迹沉聲道,“先找個隐蔽的地方降落再說。”
拾眠與思考着沃雲山有這地方嗎?自然是有的,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一個地方!後山竹林斷崖那裡有個平台,我經常……呃……”他猛地住口,但已經晚了。
“師兄?”
“是你經常偷溜出去玩的地方吧?”關迹挑眉,“難怪門主總說你修行不用功,還有時候一不看着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閉嘴!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拾眠與耳根發紅,惱羞成怒地指向一個方向,“就在那邊,骨溪師姐讓卷雲鳥往那飛!”
卷雲鳥一個俯沖,穩穩落在一處被藤蔓遮掩的平台上。這地方确實隐蔽,三面環崖,隻有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小路通向門派内部。
骨溪輕拍卷雲鳥的脖頸,鳥兒發出一聲低鳴,化作一道銀光鑽入她的儲物戒中。拾眠與已經迫不及待地撥開藤蔓,露出後面一個不起眼的洞口。
“少主!你居然在牆上挖了個洞?”羅佐比震驚地看着那個狗洞大小的入口。
“這是……戰略通道!”拾眠與梗着脖子辯解,“别廢話!快進來!”
衆人依次爬過洞口,關迹最後一個進入。他的指尖觸到洞壁時,感受到一絲殘留的靈力波動——這不是普通的狗洞,上面被人施了隐匿法術,看來師兄平時偷溜出去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要專業得多。
穿過狗洞,哦不是!牆洞、牆洞,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沃雲山内部一片狼藉。
眼前明明還隻是竹林就已經看見有大批被砍倒在地的竹子,還有已經幹掉的血迹,裡面呢?裡面現在怎麼樣了,大家迅速前往沃雲山内部。
映入眼簾的是練功場的青石地闆裂開無數縫隙,像是被巨獸的利爪劃過;藏書閣的半邊牆壁已經坍塌,珍貴的典籍散落一地,有些還被火焰燒得焦黑;最令人心驚的是,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不少屍體,有沃雲山弟子的,也有穿着陌生服飾的入侵者。
“這……這到底……”紫銅捂住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拾眠與的臉色慘白,他踉跄着向前幾步,踢到了一把斷劍。那是沃雲山内門弟子的标準佩劍,劍柄上還刻着“玄”字——是他認識的一位師兄的武器。
關迹蹲下身,檢查了一具屍體。死者胸前有個焦黑的掌印,邊緣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不是普通修士的手段,”他低聲道,“這像是某種毒功。”
“大家小心。”羅佐比把手貼在胸口,思考過後“先隐去身形。”
大家也照辦,随着幾道靈光閃過,衆人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拾眠與又從儲物戒中取出幾件灰色鬥篷分給大家:“影蹤鬥篷,再加一層防護。”
“等等。”
關迹突然皺眉看向拾眠與,“這鬥篷不是上次用完就放回藏寶閣了嗎?怎麼還在你手上?而且怎麼還多了?”
遭了!拾眠與不好意思地撓頭,他居然忘了還有這茬:“上次偷跑出去玩……忘記還回去了……,多拿幾個好把我買的東西擋住。”
“你……”關迹扶額,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算了,現在正好用上。”
衆人沿着小路小心前進,越往裡走,戰鬥的痕迹越觸目驚心。一處庭院裡,十幾具屍體以詭異的姿态堆疊在一起,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擠壓過;練武場的中央有個直徑三丈的大坑,坑底還冒着絲絲黑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經過的每一處水源——無論是池塘還是水井——都漂浮着一層油膩的黑色物質,散發着腐臭的氣味。
“等一下!”骨溪突然停下腳步,鼻子抽動,“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
“除了血腥味和焦臭味,還能有什麼?”拾眠與煩躁地問。
骨溪沒有回答,她像隻獵犬般循着氣味前進,衆人隻好跟上。她帶着大家來到一處半塌的屋子前,門窗早已不翼而飛,屋子看上去狀态也不太好,進入屋内,骨溪直奔後院,在一個的水缸前停下。
“就是這裡!”她指着水缸,“裡面有股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骨溪直接伸手進缸。水面劇烈晃動,緊接着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啊!!拜托了!不要殺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救命啊!求求您了!”
骨溪從水裡拎出個濕漉漉的人影,随手丢在地上。那人蜷縮成一團,綠色的長發散亂地貼在臉上,衣服上全是剛剛打鬥的痕迹,渾身發抖,隻能說是狼狽極了,現在外面随便拉個人都比他看上去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