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母親去世到她生日,整整四個月,陸筱星都處在無人問津的境地。她餓了要自己去廚房找東西吃,冷了要自己找衣服穿,想出門卻不知道怎麼走,怕走丢了再也回不來,所以閉門不出。
沒有人知道她過得什麼日子,陸嘉緻在扮演他痛失愛妻所以頹喪度日的癡情丈夫,徐茜在為陸嘉緻的事業奔走,趁機帶着陸曉夢見圈子裡的各路人馬,幫陸曉夢刷存在感。等所有人都接受并認識陸曉夢了,徐茜便安排了這個生日party,讓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為陸曉夢過生日,出新聞稿,奠定陸曉夢小公主的地位。
而她陸筱星,從此以後泯滅于公衆,隻有如去了最差的班級,去了垃圾高中,貪睡錯過藝考,讀二本藝術學院都沒拿到雙證,這類負/面/新聞,才會叫人想起:哎呀,這不是當年阮曼曼抱錯的那個女兒嗎?果然不是鳳凰不如麻雀,女神阮曼曼怎麼可能生出這樣的女兒?
可誰知道徐茜對她做了什麼?誰知道她掙紮在陸家,仿佛浮塵一般的日子?
重來一次,陸筱星覺得不會讓舊事重演了。
今晚的生日party,在場的人都認識到徐茜在陸家的掌事權,也看到陸曉夢對徐茜的依戀,更看到陸嘉緻對兩個女兒的區别對待了吧?
明天的報紙,八卦版會很精彩了。
乖巧懂事又聰慧的女孩,一夜之間從公主跌落灰塵,成為被父親遷怒的養女,粗魯無禮的女孩因為血緣登上公主地位,享受榮光。茶餘飯後,百姓們最喜歡這等狗血對比的八卦了,能津津樂道好久呢。
這事能議論多久,她陸筱星是阮曼曼養大的優雅公主,就能在公衆中刷多久的存在感。徐茜和陸嘉緻,想也别想她會變成無人關注的浮塵。
樓梯沒有開燈,陸筱星一步步回到黑暗裡,她本就是重生的怨魂。
直到陸筱星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徐茜這才松了口氣。
她轉身笑着招呼道:“一個小插曲而已,大家不要在意。我看到廚房新上了一批蛋撻,味道很香的,大家要不要嘗一嘗?”
在場都是人精,不痛不癢地看些熱鬧發表下言論而已,并不會不給陸嘉緻面子。隻是經過這一出,圈子裡的八卦又多了一份。
“哎。”孫思琪端着個布丁湊到鐘月身邊,小聲說:“我看徐茜的樣子,很像女主人了。”
“你就是嘴巴多,布丁也塞不住,為這張嘴得罪了多少人。”鐘月氣得挖一勺子布丁塞進她嘴裡,又歎了口氣。“說來說去,還是Mandy命苦,怎麼就得了抑郁症這種病,早早地沒了。嘉緻和Mandy這麼多年的恩愛夫妻,痛失愛妻,會遷怒也是情有可原的,就是筱星這孩子實在可憐了。”
孫思琪也歎息:“唉……沒有媽媽,爸爸又遷怒她,操持家事的又是個外邊的女人,怎麼能不可憐?”
“說起這個外邊的女人。”孫思琪又來了興緻,“嘉緻和新小公主對徐茜的态度都很好嘛!嘉緻遷怒筱星是情有可原,難道徐茜不知道嘉緻遷怒是不對的?她怎麼不攔着?聽說這段時間徐茜去哪裡都帶着曉夢,這也太區别對待了吧?”
“她隻是個經紀人,還不是要看嘉緻的臉色行事?”鐘月擺手,“不說這個了,别人的家事,我們也管不了。”
孫思琪隻能閉嘴。
但在場的人都很清楚,經過剛才的事,這個生日party已經變味了,頗有些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意味。舊人乖巧懂事,新人粗魯無禮,兩個也都是孩子,偏偏血緣改變不了,可不更讓人唏噓麼?
生日party比預定的時間早一點結束,陸嘉緻含笑送走了所有人,然後關門上樓。在二樓的樓梯口,遇到了正好下樓的徐茜。
“曉曉怎麼樣?”
“唉……哭了。”徐茜歎了口氣,“本來想讓她當一回小公主的,享受衆星捧月的感覺,沒想到會鬧了這麼一出。她還問我她是不是不配住在這房子裡,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隻能告訴她,這裡是爸爸的房子,就是她的家。”
“不配”這兩個字深深地刺激了陸嘉緻,他沉着臉說:“你上去陪着曉曉。”
“嗯。”徐茜點頭,轉身走了兩個台階,又回身柔聲勸道:“你不要發脾氣啊,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個孩子。”
“還是孩子就能這麼壞了,長大了還了得?”陸嘉緻越發動怒,轉身大步而去。
挑撥成功的徐茜歡喜地聽着門被推開的聲音,腳步輕盈地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