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落在地上。
這是兩男一女,大約十八年華。每人各持佩劍,着同一服飾。看來是某個門派的弟子。
隻看一眼,蘇雲玖就沒了興趣,她無事般繼續挑選着。
小景鎮設有弟子駐防,就算是别的門派鬧事也輪不着她管。
小攤格子倒挺多,蘇雲玖挑挑揀揀,最後在一衆糖果中指向左上角。格子裡盛滿方形紅糖,小巧且易攜帶,适合喝藥時吃。
“這個如何?”她昂頭問他。
白暮随口道:“反正都是同一甜味的,師姐覺得好便好。”
蘇雲玖扶額。她果不能靠白暮得出答案,他這張嘴,一般人還真接不了。
“小公子,此言差矣。”攤主當然看不得自己的成果被人否定,撸起粗布袖子,撐住攤欄。
“世間糖果千千萬,若是每一種味道都一樣,那何必擺攤賣呢?您瞧這個饴糖,用的是麥芽,吃起便是純粹的甜。”
“還有這位小姐選中的方糖,這味覺就同饴糖不一樣,您嘗嘗?”
攤主說着拿了一顆饴糖遞給他。
白暮黑着臉拒絕。“我不吃糖。”
攤主一愣,有些不悅。“公子這就不對了,不吃糖還跑我這裡來,不是自讨沒趣嗎?”
本就不願來,那人還沒完沒了了。白暮冷臉不吭聲,烏眸沉下,琢磨要不要掀攤。
“我我我,我硬拉他來的。”
蘇雲玖連忙把白暮扯到身後,揚起臉賠笑,“我一人不敢下來,才讓他陪着的。”
“來一斤方糖,謝謝。”
“哦,原來是這般。”攤主麻利地裝着糖,又瞅眼白暮,“明說不就好了,害得鬧那麼大誤會。”
“他有點内向。”蘇雲玖歉笑。
付錢後趕忙拉起白暮就跑。
沒跑幾步,白暮忽然甩開手。
“怎麼了?”蘇雲玖回首。
白暮揉揉手腕,眸子瞧她時也帶點晦暗。
他不願意跟人交際,也同樣不願意被人救場。
蘇雲玖以為他在怪罪自己的多嘴,率先開口:“以後我們自己做糖如何?”
“?”
白暮的眼神像看白癡一樣。
“待學會了,理直氣壯的告訴他,糖都是一樣的,甜的!”蘇雲玖湊近,“如何?”
白暮的瞳孔驟收。
原來,是為他說話。
他心下泛起異樣,引起一陣慌亂。白暮掩飾般厲喝,“還不是都要我來。”
“說的也對。”
蘇雲玖不好意思撓頭。她環顧天色,換了個話題,“晌午了,吃飯去。”
她早便看見不遠處有家酒樓,正是他們從雁襄回來時那家。
不加思索,她邁腿過去。“去那家罷。”
白暮輕飄飄掃過,猛地駐足。腦中幀幀畫面一片片插入,他捂住腦袋,下意識拽住她。
話語中帶着出乎意料的偏執,
“别去。”
蘇雲玖依言停下,黑黝黝如葡萄的眼珠望向他。
白暮杵在碼街中央,他那雙輪廓美麗的鳳眸半垂,僅露他如黑玉瑪瑙的圓瞳,沉似深海。
周圍是來來回回的市民,他就立在那裡,單薄安靜。
“不想吃嗎?”蘇雲玖嘗試問道。
白暮閉眸,驅散不連貫的記憶碎片,以及野火燒山般蔓延的煩躁。
蘇雲玖在想誰關他何事,她跳火坑都不歸他管。
白暮靜下心來,平靜說:“無事。”
“嗯?”蘇雲玖有些不信,湊近觀察他,畢竟他方才的語氣可是十分的焦急。
“沒事就是沒事。”白暮不耐煩地推開,“你吃不吃?”
“不吃了。”
白暮錯愕半響。
“不吃了。”蘇雲玖重複一遍,莞然笑了。“換一家。”
她這腦子,竟然忘記他現在跟從前不一樣。連衣裳都敢燒的人肯定不會吃這家的飯。
“為何?”白暮不解。不是她要吃的,怎麼反悔的還是她。
蘇雲玖轉着眼珠搜尋,定格在街頭的另一家酒樓上。她雀躍道:
“那家好,長得好看。”
不待回應,她徑自握住他的手腕。
白暮任由她牽,長睫下的目光輕飄飄落到少女的發髻上,順着青絲定至她泛紅的耳廓。
如今秋末冬至。天氣變化莫測,明明昨日還大太陽挂日中,這會兒涼風習習,日餌如雲。
蘇雲玖卻不知寒冷那樣,穿着秋季薄裳,輕紗貼于她背,巧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線……他驟然收回視線,沒事人般移到街旁。
她受凍她活該。
這家酒樓果然更大,連門都是紫檀雕花。未見其人,先聞一晌摔碗聲。
蘇雲玖剛進去的身子僵住了。
不會吧。
這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