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整個人仿佛被人無情地抛到河裡,身上綁了千斤重的石頭,不斷地把蘇柔往那河底深處拉扯,蘇柔想要掙紮,想掙脫束縛……
蘇柔是在儲秀宮床鋪上清醒過來。
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正對着頭頂的淡紫色紗帳,自己不知身在何處,腦中的記憶紛繁複雜,一股腦兒地向自己湧來,腦袋沉沉,難受得緊,又發覺自個兒全身無力,十分疲憊。
一旁陌生的圓臉宮女一臉激動地看着蘇柔。
“小主,可感覺好些了?”圓臉宮女小心地扶起蘇柔的上半身,端起擱置在一旁的紫金藥碗,“主子已經昏迷了好些天,奴婢們實在擔心的很,都怪孟主子,看主子您好欺負就一直暗地裡使壞,這次居然讓主子落了水,幸虧邊上還有幾個會泅水的宮女,不然主子可……
哦!對了!蘭軒的陳嬷嬷這幾日也總是來看望主子您呢。陳嬷嬷還跟秋音姑姑提了,這次必須要嚴懲孟主子呢!”
蘇柔被這聒噪的宮女吵得腦仁兒疼,伸出手來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
打量着周圍的人和事,略略發怔。待理順了腦中紛雜記憶,也有了些力氣,便自己接過小碗吃起了藥。藥汁的苦澀彌漫在鼻尖和嘴中,蘇柔卻覺得無比幸福。
這是……真實的味道啊。
耳邊充斥着喚莺叽叽喳喳的唠叨聲,蘇柔并未做聲阻止,更不會做出呵斥喚莺的行為,這是蘇柔刻在骨子裡的“與人為善”。
圓臉宮女,也就是喚莺,面對主子的清醒表現極大的開心。時刻地圍在蘇柔身邊。活力滿滿。
她本是儲秀宮的二等宮女,一個月前胡太後下旨選秀,宮外面怎麼樣的熱鬧喚莺一概不知,隻知道儲秀宮這一個月來宮女的調動十分頻繁。
喚莺在宮中沒有什麼靠山。好友千莺總是扯着喚莺的藍色袖子,臉上帶着喚莺看不懂的表情,不止一次地對喚莺說:按這宮中的“潛規則”,阿喚你在宮中無财無勢,很大幾率會被調走。說完之後,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藍色宮裝,對着儲秀宮的方向臉上一片神往之情。
選秀,改變的不止主子們的命運,還有底下奴才們的命運。這句話在宮裡悄悄流傳。
若是在儲秀宮,在秀女們跟前伺候得當,如若秀女成功成為妃嫔,一般的,儲秀宮伺候的宮女也會被調入主子的新居。
那個時候,儲秀宮裡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點神秘色彩。
喚莺等了一日又一日,最終等了一個月,都沒有哪個嬷嬷吩咐宮女過來調走喚莺。就這樣,喚莺等來了在宮中的第一個主子,蘇柔小主。
湘閣處于儲秀宮最西面,風景别緻。門外院子裡種了桃花,正值春季,桃花盛開,随風而落,景色美極。
喚莺穿着宮女統一的服飾,立在桃花樹後頭已經很久,時不時的看向樹下正在閉目養神的蘇柔主子,有些擔心身子剛好的主子會不舒服。
喚莺每次看到她的主子,都仍不住捧着臉贊歎,即使是被分到蘇小主身邊幾日了,還總是被蘇柔小主的面貌所驚豔。
此刻桃花樹下景緻再美,也比不過那樹下的女子容貌氣韻之美。
隻見那女子身姿婀娜地倚靠在躺椅上,身上的藕荷色羅裙像幽幽白蓮一樣盛開,她手執碧綠美人扇,微微晃動,遠遠看去仿若月宮妃子,令人不敢亵渎。
走進看去,女子隻挽了一個簡單的單螺發髻,臉上未施粉黛,墨眉如柳葉纖長動人,眼眸漆黑圓潤楚楚動人,底下瓊鼻高挺秀麗,櫻桃小嘴豐潤誘人,兩處的耳朵生的小巧玲珑,上面綴着白色精緻珍珠短耳環,膚色白皙細膩,使人見之忘俗。
蘇柔的容貌本就是宮中待選秀女中數一數二的,如今生了病,更添了幾分柔弱的色彩,令人憐惜。
那麼,躺在那兒的蘇柔現在在想什麼呢?
蘇柔怔怔地想,什麼是命。
明媚的日光灑落在她稚嫩但已美貌初顯的臉上,讓她禁不住想要落淚。這樣溫暖的陽光,她有多久沒能體驗過了?
不再身處一片虛無,睜開眼總是那片寂靜的可怕的死水。
這可真美好,不是嗎?
不錯,現在的蘇柔不是落水前的蘇柔了。但也不是被什麼孤魂野鬼侵占了身體,隻不過是癡長了一輩子的記憶。
原本的蘇柔一入宮,憑借着獨一份的容貌獲得皇帝的注目,當然,外表再好若是個榆木腦袋也是白瞎。蘇柔本人雖然外表純情無辜,内心卻恰恰相反,極有心機,對待皇上又自有一套方案,盛寵隻不過是時日的問題。
蘇柔在自家府中原本是庶女,因生母得父親喜愛,嫡母又去世,便被升為正室。水漲船高,府中衆人也紛紛投靠,蘇柔也成為了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