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聲播報後,三人就看不見彼此了。祁晚隻得獨自順着血線,再次一個人走下去。
這次邁過光圈,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出現在她眼前。
走廊鋪着帶花紋的大理石磚,大部分還是白色。牆壁白得晃眼,青翠藤蔓盤桓虬結,布滿了大半屋頂,順着藤蔓縫隙,能看到屋頂精緻的花紋,沒有燈。
走廊左側是窗戶,右側是畫,窗與畫一一對應,每扇窗戶都正對着畫。
奇怪的地方在于,這些畫都是黑色的。
窗外完全純白,淡淡輝光照入走廊。于是整條走廊明亮如晝,然而畫是漆黑的,黑到仿佛在吞噬光線。于是牆上就像挂着一排黑洞,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不遠處的藤蔓上,蹲着一隻猴子。
猴子?
小猴子毛色金黃、毛絨絨胖乎乎的、毛質順滑發亮、小臉精緻、眼珠烏黑清澈、臉上沒有一般猴子都會有的皺紋——總而言之,是個很貌美的猴子。
但再貌美也是猴子——拜托,這裡為什麼會有猴子?
播報聲響起。
【諸位,我是本場遊戲管理者。代号:嶽】
【玩家全數到齊,遊戲即将開始。】
随後,這些漆黑的畫齊齊發聲,繼續播報。
【遊戲主題:遺忘】
【全場共N名玩家,獲得追尋者身份】
【勝利條件:1.找到其餘遊戲玩家。2.亡靈返世,是為找尋她所失去的。】
“諸位?N名玩家?”祁晚皺起眉頭。
哪還有人?怎麼連具體人數都不給說?
“這不就我一個?怎麼還得自己找隊友的……”
“還有這個語焉不明的勝利條件,直接說明白是會怎樣啊?想想都煩……”
雖然李岚林那一場已經證明了經驗這個東西不太可靠,然而完全不靠經驗她就沒思路了。于是她還是根據自己曾經遊戲的經驗,決定先把視野之内的東西都碰一碰,能直接往前走更好。
果然,她的腳被什麼東西攔住了。
好,空氣牆。
很熟悉,對味了。
窗前明淨,沒有窗框,看不到那裡還有玻璃。直到湊到跟前,看見玻璃上呼吸的白霧,祁晚才知道這裡原來是有玻璃的。
窗外一片純白。
“又是這些白霧……”祁晚的手指抵在玻璃上,望着外邊,“不,不應該叫霧。”
但是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好。
反正碰窗戶沒用。
于是她去碰自己右手邊的畫框。
“砰——”
身後蓦然變成黑色,窗外的“白霧”如同被虹吸一般卷進畫裡。漆黑的畫逐漸浮現色彩,最終變成了一幅人像。
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女人眉梢微微下垂,眼角卻上挑,一幅很多情的眉眼。臉上看不見什麼笑紋,平時應該不是什麼愛笑的人,然而畫裡的她卻帶着淡而溫和的微笑,望着畫外。
或者準确點說……祁晚默默退開了正對着畫的位置。
——她是在望着作畫的人。
她含情脈脈地望着為她作畫的人,不由得帶起了微笑;而落筆者将自己的所有心血傾注在這幅畫裡,每一筆亦滿含愛意。
這幅畫是如此飽滿,充滿希望與愛。就好像畫裡的人随時能走出來,好像畫中蘊含的愛意可以永恒。
右下角有一串小小的落款。
【敬祝蘭迪.門羅35歲生日快樂
愛你的格斯塔.門羅
—1976.6.3】
點亮第一幅,祁晚走向下一幅畫。
既然她點遊戲點可以一次點很多個,那這些畫應該也可以……?
如此想着,她将手按在畫上。
“砰砰砰砰碰碰————”
窗外的微塵形成龍卷卷入畫裡,走廊上的畫如同多米諾骨牌,一幅接一幅地亮起來。而所有窗戶和畫一個接一個地出現這種虹吸現象,随着白色微塵被卷走,窗外變得一片漆黑,整條走廊驟然暗下來。
祁晚的頭驟然疼了起來,并且吓了一跳,“看不見了!給個燈啊?”
等等,剛才她好像沒看見天花闆上有燈。
半晌,她才從這陣劇烈的頭疼中緩過神,借着畫作發出來的熒光看清了路。
頭頂不遠處,那小猴子依舊望着她。
就是這個猴子吧……
天亮着的時候看起來當然很可愛,但現在幾乎沒有光了……它的毛色就變得暗沉,像凝固的血。
一雙眼睛幾乎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黑亮的眼睛此刻隻反射着一點畫作發出的光,反射的光有點發綠。
它一動不動地蹲在那裡,還死死地盯着她不錯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