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之前就有人來摘過筍兒,筍葉堆雜的地上有了幾個空心筍的痕迹,季染小心地在竹林下放穿梭,仔細尋找筍兒的蹤迹。
她隻要發現一個筍兒,就掰折到腰上挂着的口袋裡,随後又繼續向前鑽。
小竹林旁邊是潺潺的流水,靠近河水的一側總是會有更多的筍兒,季染小心地靠近,果然發現幾個肥大嫩筍長在水邊。
淺水區隐約還有幾隻小蝦和小魚在金色的沙上遊動,這時正好有幾道豎直的陽光透過竹葉縫隙落下,随着風兒和流水的晃動,那幾道光影稀稀落落地晃動,倒是将水中的魚蝦給吓了一跳。
“哈哈!”
季染也跟着綻出花一般的笑,但她不會忘記自己此時掰筍的動作是多麼的危險,她一手抓着一株竹子,身子往河的一側傾斜,另一隻小心地去夠,才将肥壯的筍兒抓到手裡,之後的動作更是一氣呵成,她直接就将筍兒掰折到手裡,回到原來的位置。
胡蘭香許是将做豆紮和瓜紮的竹子給砍好了,也跟着到竹林裡摘筍兒,聽到女兒的笑聲,她忍不住開口:“你笑什麼呢?可是發現了什麼不成?”
“娘,我瞧見河裡的魚蝦了,河裡的魚蝦可真多,咱們來河裡撈魚蝦吧?”河裡的小魚小蝦雖然沒有多少肉,但若是烘幹之後拿來炒,那味道可是能香得讓人流口水。
“什麼魚蝦,你剛剛是不是摘河水邊上的筍兒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别摘靠近水的筍兒,若是哪裡不穩,一腳踏空,你不就落到水裡了嗎?到時候看誰救你?”
河岸常年被河水沖刷,雖然平時看着好好的,說不準啥時候稍稍施加一些力上去,一大塊泥埂就落到水裡了。
季染心虛地低下頭找筍兒,語氣微弱地道:“沒,沒有啊,我剛才就是遠遠地瞧了河裡一眼,沒有摘河邊上的筍兒。”
知女莫若母,季染說謊時的語氣可騙不了她,她故作不知,警告道:“行,那你可得記着,若是被我瞧見,仔細你的皮!”
季染含糊地應下,後頭哪怕瞧見河水邊上長着更加粗的筍兒,誘惑再大,她也不敢去摘。
等到兩人帶着東西滿載而歸時,遠處的日頭也隐隐地往山下傾斜。這時候的空氣似乎格外地清爽,各種不知名的小蟲都開始冒出來叫,蟋蟀的叫聲格外地大,持續不間斷地:“叽叽,叽叽叽!”
不知為何,聽着這聲音的母女二人感覺格外地惬意,腳上的步子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胭脂色的小花在風中飄蕩,橙黃色的小蟲也跟着飛舞。
回到家後,胡蘭香想起前一日梁青幫忙的事,立馬就從屋内翻出之前曬好的排骨幹,讓季染跑腿送去梁青家。
季染臨去時,胡蘭香囑咐:“染娘,待會兒你送到大青家,就說多謝上次大青幫咱們搬東西的事兒,剩下什麼都不要說。”
“娘我知道哩,過去大青哥幫了咱們老些忙,咱們是該謝謝人家。”
季家隻有兩個女人,胡勇一家也隻是田地農忙時回來,平時隻偶爾回來幾次,所以很多時候季家需要幹體力活兒的時候可沒人幫忙。
尋常時候還好,兩人慢慢地幹,也能将事情都給幹了,但有時也需要壯勞力幫忙,所以梁青偶爾會給季家幫忙。這事在村裡倒也不算什麼大事,村人也隻會說梁青和胡家兄弟的感情不錯,時常幫忙照看季家。
閨女心中有數,胡蘭香笑着點頭:“行,你早去早回,我去做飯了,咱們待會兒也能早些吃上飯菜。”
“好!”
季染提着手裡的小竹籃,快步走向梁家。
走到梁家時,她恰好遇上了剛回家的丁翠芽,許是今日摘蕨菜确實有些累,丁翠芽口裡絮絮叨叨的。
“都說東邊山上的蕨菜長的好,今日我以為我去得早了,沒想到季家那對母女的手腳倒是快,我到那兒時,那塊地的蕨菜早就被她們給摘光了!真是的,瞧着她們那大包小包的不老少,我若是去得早,也不必這個時候才回家!”
提起這事,丁翠芽就來氣。
“也怨我沒生下個閨女,就生了大青和狗蛋兩個兒子,你們真是一點兒活兒都不會幹!我回家竟連個熱飯都吃不上!”虧她當初還覺得生了兩個兒子腰闆子硬,可這私下裡的苦楚誰人知?這時候的丁翠芽無比羨慕村裡那些有閨女的。
許是因着被數落了,丈夫梁河心裡有些不爽快。
“那些竈上的活計都是女子幹的,哪裡輪得上我們男人,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
“哎喲!我累了一天了!還不能說了?”
“閨女有什麼好?閨女是要嫁出去的,等咱家兩個兒媳婦娶進門,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那時你哪裡還有這麼多話說?”
丁翠芽許是休息夠了,抑或是想到娶媳婦的好處,也就不介懷兒子不能幹活兒了,嘴上的話也停了。
季染在門外站得面紅耳赤,她并不想聽這些話,但她剛才根本就不好進門。此時見時機合适,她匆匆踏進梁家的大門。
此時梁河正脫了鞋坐在門邊上抽旱煙,狗蛋正在水桶旁邊玩魚。
季染面上挂了七分笑:“梁叔在呀?”頓了頓,季染才繼續道,“我來給您家送些野菜,這是我們今日去摘的野菜,還有前些日子做的排骨幹,拿來蒸着吃正好。”
“哎呀,染娘咋還給我們家送東西,别這麼客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