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延……”
“休息吧,别費神了。”
醒來已至夜裡,躺在鐘延懷裡,他說黑景來看過兩遍,見人一直睡着沒叫他們幹活。
“他沒起疑嗎?”
“應該沒有,說來也怪,你信黑雲佬手底下出了個有人情味的黑袍嗎?”
“黑侍脾氣比他差多了,我感覺黑影溫柔多了,确實跟其他人不大一樣。”
“瑧兒。”鐘延傳音來的話聲有些無奈,“早上聽你喊黑景大哥我就不計較了,你現在又誇他。”
吳瑧好笑道:“知道了,不誇了。”
正想起來,隔壁傳來木頭門咯吱響起的聲。
兩人開了門跟着老伯下去,黑景聽到動靜,側身讓路,“你真能睡。”
“黑景大哥,這個老伯不看人也不跟人說話。”
“不該問的别問,燒水去,我渴了。”
“哦好。”吳瑧擺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樣,“黑景大哥,你們這些大人物不是可以控制身體能量的嘛,怎麼你天天喝這麼多水呀?”
黑景轉身回正屋:“剛才怎麼跟你說的?”
吳瑧讨了個沒趣,跑去竈房撿柴火燒水,反正還有十多天時間探查,暫時不用心急。
泡好茶,在一樓遊蕩了一圈的老伯剛好要上樓,吳瑧撓撓頭,一副沒什麼事可做的樣,也上樓回房間。
這次聽得清楚,老伯進了房間後還把房門給鎖上了。
“特意安排黑景守着這幢房,看來這裡藏的秘密比尚行市的那處更大。”
黑景後腳跟了進來,站在門口像噬魂厲鬼。
“若有一日被我發現你們是細作,我會毫不手軟殺了你們。”他放下狠話,細細打量着二人。
吳瑧躲到鐘延身後,“黑景大哥,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你這樣說話好吓人。”
“黑景大哥,我們山裡來的野孩子不懂規矩,您多擔待。”鐘延也端出少年人的惶惑,“你說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嗯。”黑景轉身,“一會兒劉磊過來,劉明你跟他出去一趟,劉眉照舊留下。”
他們走後,吳瑧假意因不能出門生悶氣,氣鼓鼓地坐在一樓玄關處。
突然一雙黑長甲搭到肩上,驚得心一抖。
“不讓你出去是為你好,接下去要跟你說的話絕對不能有第四個人知道。”
第四個人?也就是說他默認吳瑧告訴“哥哥”。
“我和哥根本不認識其他人,一定不會說出去,包括劉磊。”
黑景從茶壺裡倒出一碗涼茶,吳瑧剛要起身去燒水,他叫住說喝夠了。
“修仙界就要大禍臨頭了,說不準哪天外面就會亂作一團。”
“啊?哦——”吳瑧不以為意,“雲佬無所不能,推翻蒼崇是多好的一件事。”
“非也,你小姑娘不懂其中厲害,雲佬追害鐘山神族兩千多年,如今甘願被鐘山神主趕下山,這其中定有詐。”
“甘願?他們不是無奈被打下山,而是自己主動退走的?”
“怎麼你好像知道此事。”
“啊?嘻嘻。”吳瑧扯出天真的語氣,“整個骈城都在說黑雲族,啊不是雲族,都這麼說的,神主好大的神威,把黑雲族,啊不是雲族,趕走了。”
“所以,骈城往來人多,不拘随便做什麼,你們應該很好生活,怎麼會想到加入雲族?”
吳瑧順着他的話道:“黑景大哥,不瞞你說本來我兄妹二人也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剛好遇見你們了,投靠誰不是投靠,何況蒼崇的人看我們不起,我們就偏要入雲族,你放一百個心,我們絕對聽話!”
“哦。”
好像暫時蒙混過去了。
鐘延出去了大半天,回來後劉磊馬上離開。
“劉眉妹子,你上樓修煉,我有話跟你哥說。”
他這麼說了不好不從,但是鐘延的臉色蓦地沉了下來。
過了好長時間,鐘延回到房間,一聲不吭。
“這個黑景警惕心很強。”吳瑧分析道,“咱們得想辦法加快進度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耳中卻沒有回應,吳瑧拍了拍人:“想什麼呢?對了,你們去幹嘛了?”
“下樓把黑景綁了,強入隔壁房間看看。”
“啊?倒是還有時間,不打算再探一探其他消息嗎?”
鐘延轉過頭,眼中卻帶着點幽怨,吳瑧甚至懷疑光線太暗自己理解錯了他的眼神。
“知道剛才黑景找我說什麼嗎?”
吳瑧眨眨眼。
“說等他恢複原貌了。”傳來的聲音漸漸加狠,“便迎娶你。”
“……啥?”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很說得來啊。”
“我嘞個去,是不是大灰狼都喜歡單純小白兔?”吳瑧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麼好吃醋的,這兩天在他面前的我是我嗎?”
再一細想,又覺得不對。
“我倒覺得黑景刻意這麼說,是想讓我們放下防備。”
鐘延拉起她要往外走:“我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今天辦了他。”
“不行。”吳瑧拉住他要開門的手,“我已經套出不少話了不能半途而廢,他跟我說黑雲佬居然不是被迫下的鐘山。”
“嗯,我知道。叱邪法陣被我搶奪之後黑雲佬應當全力防備才對,但是攻上鐘山那夜,過程比我想的容易。”
吳瑧一愣,以為自己幫了大忙,沒想到他早懷疑了。
“走。”
“哎呀你别鬧,說不定還有其他什麼線索,再過幾天看看。”
“你最怕黑了,怎的待了幾天待出眷戀來了?”鐘延咬着唇,生氣地看向吳瑧,“我那回跟陰神女行了個再尋常不過的禮你就誤會我,可想而知現下我多憋悶。”
他這麼說真的傷到吳瑧心坎裡了,心底萌發一陣酸楚。
“陰神女,你叫得挺敬重啊,你們那動作跟拜堂似的,我失蹤了你還跟人摟在一起。是不是你自己說的你以前想娶她,還說尋常,你要氣死我啊!”
如果不是事态嚴重,吳瑧已經想罵出聲了。
“你知曉事情原委還誤解我,你,你不講理。”雖然指責,但耳中的聲音已經軟了下來。
手伸來,吳瑧别過頭。
“瑧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吳瑧有點動氣,“我不講理?我吃飽了撐得,那時頂着狐媚蠱惑的帽子賴你身邊。”
可能心緒牽動邪咒,吳瑧感覺腹部隐隐的痛,吵嘴歸吵嘴,不想讓鐘延擔心。
她走到床邊,坐下靠着床沿,蜷起腿别過頭。
“瑧兒,我錯了。”
“你走開。”
“瑧兒,夫人,為夫錯了。”
他不過輕輕推了推肩頭,剛好腹部抽來疼意,這次發作得很快也很厲害,吳瑧不小心悶哼出聲,嘴邊溢出血。
“瑧兒!”
鐘延意識到不對,把她抱到腿上,喂了一顆丹丸,并指起術。
吳瑧很快癱軟在他懷裡,疼得要失去意識。
“笃笃。”
叩門聲響起,黑景在門外問:“你們走來走去的做什麼?”
一般都是吳瑧回應她,但是這會兒疼得說不了話,反而咳出聲。
門推開,壓着叱咒的靈術驟然停頓,吳瑧疼得快暈過去。
腳步聲湊近,黑景蹲下來,“怎麼了?”
鐘延撇開他遞來的手背,說道:“小妹有些着涼了,她一着涼會肚子疼,我哄哄,半日便好。”
“嗯,那你好好休息。”他說着起身離開,順手帶上門。
靈術入身也不太頂用,吳瑧實在忍不住,抓着鐘延的衣衫,渾身疼得發顫。
迷糊間,額上好像落下幾顆水珠,落下的一瞬,連帶着汗水被輕輕擦掉。
她知道是鐘延的淚,想說沒事,但是再睜眼就是半天之後。
“瑧兒,如何?”
溫暖的手輕輕托着臉頰,吳瑧扯出笑意:“不疼了。”
“對不住,我再不與你論長短。”
“不是你,這裡十多天沒發作,本來也差不多要來一次的。”
房門突然被打開,“嘩”一陣風,鐘延擡手擋去。
“護法大人就要到門外了。”黑景的語氣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我收留了你們,房門得開着,你們快躲到看不見的地方,不想死就不要出來。”
鐘延應了一聲,抱起吳瑧走到牆角。
“千萬千萬不要發出任何動靜。”黑景再次囑咐。
等他急匆匆下了樓,吳瑧傳音道:“放我下來吧,你扶着我點就成,落雨戀拿出來。”
兩人分别戴上鍊子,聽見樓下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剛下樓,就見黑景被一道赤紅的靈波震到地上,他從地上爬起來道:“不知卑職哪裡出了差錯,竟惹怒護法大人生氣,大人饒命。”
一同來的還有三名黑袍和劉磊。
來者不是紅狼,如果他們沒有增加新的護法,那這位就是紅侯。
“回護法,那日晚上一對兄妹來到居所,黑景大人收留了他們,今早上還讓哥哥劉明跟我出去辦事。”
“可是畫上這兩人?”
本來擔心暴露,但是一看畫吳瑧放心了。
還好來骈城那晚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兩人收斂了容貌,她扮演小白兔這麼些天,連氣質都跟畫上的不像。
劉磊:“不大像。”
黑景:“不是。”
“你倒否認得快,人呢?”
黑景做了個滅口的動作:“護法說過,沒用的人不必留,辦完事已殺了灰化。”
“搜。”
一聲令下,三個黑袍往屋子各處去找,顯然紅侯不相信黑景的鬼話。
“回護法,沒有。”
“回護法,二樓沒有。”
紅侯踱了幾步,對帶來的三個黑袍道:“你們三個留下守着。”
後走到樓梯口,招呼黑景跟上:“你來。”
他的手是正常的人手,沒有長甲,想來道行頗深。
她和鐘延也跟上二樓,紅侯對老伯所在的房間門施展陣法,抹上一滴指血門才開。
吳瑧心下了然,難怪黑景從來不進房間,原來開門的法陣在紅侯手上。
得來全不費工夫,省得他們兩個硬闖驚動人。
門内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大衣櫃,與尚行市那幢古怪的房子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