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去便是十年。時逢鐘山也遭大難,父親以我逼母親回鐘山。她前腳剛走,後腳燭陰族便被夷為平地。”
說到這兒,吳瑧不免打斷:“黑雲族究竟有什麼能人,能迫害兩個上古神族?”
鐘延身邊有棵樹,他轉身靠在樹上,眼中的疲憊很濃。
“兩族都在渡劫,再輔以一點手段,便得逞了,他們隻是抓準了時機。”
“不久後,我聽聞骈城的城民一夜之間消失,那時我的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過後三年,母親忽然抱病去世,我覺得此事有蹊跷,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未見到,父親就将母親火葬了。前幾日來到城中,我第一次聽見姨母的尖嘯便覺一絲親切。”
吳瑧一個咯噔,“你聽到那種聲音會感覺到親切……”
鐘延繼續道:“此前傳聞隻說骈城人消失後夜夜鬧鬼,從未親耳聽見,直到前幾日才覺察出聲音中熟悉的靈力。”
“你姨母不像尋常的鬼啊。”
“迎劫失敗,輕則入輪回,重則身魂俱滅,那些枯頭可能就是一夜消失的骈城人,姨母也是被人煉制出來的邪物。”
吳瑧忽然反應過來,如果鐘延沒逃離封陰山,搞不好也是這個下場。
關于這點,她能想到,鐘延隻會更心知肚明。
“那,你問到你母親的死因了嗎?”吳瑧轉移話題。
鐘延搖頭,“姨母依稀知道與我的一個劫數有關。”
兩人稍作休息,鐘延重新拟了個封禁陣,在上面如倒扣的琉璃盞框住河灘。
回到主街,兩人迎面碰見秦莫和白逐。
不等秦莫問,吳瑧指着河灘那頭的天空:“血雲,比雪雲還猛。”
白逐:“天,連骈城也淪陷了,黑雲族到底想幹嘛?骈城又不比君臨洲和沁川山莊,這裡早沒人了啊。”
沒人能回答他。
“以前所知,滅場之力的發動物是雪雲,如今成了血雲。”白逐摩挲着下巴,“難不成,黑雲族在此地試驗?”
“這誰說得準。”
能說準的是他們一定不知道鐘延來了,否則按鐘延說的,骈城在鐘山腳下,他們不得傾巢出動來捉人啊。
前天看到骈城,吳瑧就注意了一圈,附近沒有非常特别的或高不見頂的山。
山下應該設了秘境咒之類的法術,防止外人進入。
鐘延把心事隐藏得很好,眼神沒有往哪個方向多餘斜去,所以想從他的反應中得知鐘山在哪個方向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吳瑧對這個好奇,但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隻要鐘延活得好,身體恢複好,再想辦法抽離出鏡靈,說不定她離回家就更進一步。
“出去吧。”
鐘延沒有解釋自己知道骈城傳送陣位置這點,白逐也不敢多話。
他讓秦莫和白逐先出城,然後叫吳瑧幫忙,又加固了一遍傳送陣的封禁。
吳瑧依約帶人來橋對面的大廈,一樓是酒店大堂。
神參悠哉悠地躺在酒店大堂沙發上,也不管自己腰上坐着人。
雖說他們雙方觸碰不到彼此,但身上重疊着人,看上去總是有些奇怪。
看到秦莫,他立馬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兩個老夥計倒沒有一見如故的激動,都很平靜。
秦莫仔細想了想,說時隔三十年沒見神參了,神參說是二十九年,兩人為一年隻差争執不下。
“白逐,你幾歲?”吳瑧問。
“五百零一。”
“修神界還有年輕人嗎?我指的是相當于塵世二三十歲的那種。”
“新芽子啊,銀娘算一個,她看去跟你差不多二十幾,年歲大差不差吧。還有我慶弟,五十五。”
兩人在這裡竊竊私語,沒注意那邊的神參瞟眼過來。
“我說,如果你實在對白帝我不感興趣,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品貌俱佳的男弟子,怎麼樣我大度吧。”
吳瑧:“謝謝您嘞,沒興趣。”
“女娃娃,”神參喊了一句,“拜我為師麼?”
“啊?”
“反正老秦對外都說你是我徒弟了。”
說着他和秦莫哈哈笑起來。
吳瑧正想着該不該答應,鐘延耳語:“此人有點本事。”
能得到他的肯定,吳瑧對神參地仙更加高看。
但是按他們的文化,應該對師徒情很看重。
吳瑧猶豫片刻,道:“有件事先跟您說一下,我身份有點特殊,不知道您會不會介意。”
神參好笑地問:“你是黑雲族的?”
“當然不是。”
“犯過十惡不赦的罪?”
“當然沒有。”
秦莫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點點頭。
吳瑧才敢放心說道:“我是異人,但是對這個世界沒有威脅,不會破壞道法平衡。以後有機會,我會回家,到時可能無法孝順您老人家。”
神參先是理解了一會兒工夫,接着噗呲一聲笑出來:“憨呆女娃娃,我可不喜歡天天被人圍着轉,為師帶徒弟放養居多,你不介意就行。”
“嘻嘻,那就好。”
秦莫提醒:“咳咳,改口。”
“哦對對,師尊。”
“叫師父即可。”神參道。
“老家夥,有徒弟高興了吧。”秦莫酸道,“我那個傻徒弟,也不知傷好了沒。”
神參意味深深地點他:“早年我就提醒過,蒼崇派太複雜不要去摻和,現在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被人翻出來說道,回去把徒弟搶出來,趁此機會抽身豈非幹淨?”
秦莫感慨:“隻怕哪日血雲戒場籠罩修神界,誰又能獨善其身?說來拟寒也該出關了。”
神參略略思索:“醜話說前頭,若拟寒冥頑不靈也要治你亂七八糟的罪,我再懶得管閑事。”
他們後面說的話,吳瑧沒聽太懂。
不等她發問,神參兩手一背,“小徒兒走,帶你去蒼崇山耍。”
吳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