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瑧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但抖動的眸光還是引起鐘延的注意。
她掃去一眼,你還好意思盯着我看,沒瞧見我内心萬馬狂奔啊!
合着從蒼崇鏡被掉包開始,傳給曆任帝君的便是殘缺了一角的霧光鏡。
白鮮就是萬年神草環神結,當年他的果實沒成熟,蒼崇鏡未修補,所以留在蒼崇的鏡角确實是蒼崇鏡的一部分。
所有人以為的蒼崇鏡實際上是霧光鏡。
而他們在君臨洲找到的鏡角其實是蒼崇鏡的……
吳瑧感覺頭要炸了,冰涼的手指抵着額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鲛人學院地下暗道,找到的那面鏡角能與秦莫記憶裡的紋路對應上,也就是說——
媽的!帶她來這個世界的是蒼崇鏡啊!
蒼崇遺失的從來不是蒼崇鏡,而是霧光鏡!
換言之,蒼崇鏡的主要部分在鐘延那兒,鏡角在她的珍寶袋裡,蒼崇鏡的完整鏡靈在她體内。
那個什麼火魇,根據白鮮記憶來看,是非常不吉利的東西,鏡靈受邪氣侵蝕的程度肯定不小。
雖然目前心智沒有被侵蝕的迹象,但長此以往……
還有,嘉吳對蒼崇鏡被掉包的事秘不外宣又是為何?
以及,對吳瑧而言不過是換了面鏡子,可對蒼崇來說她變成了行走的鎮派神器容器。
出去以後,秦莫跟拟寒帝君一彙報,不得把她拉去身魂分離啊!
吳瑧隻覺得頭更疼了,顧不得加入餘慶和銀娘的讨論。
“師父,咱們的蒼崇鏡在鐘山!”
銀娘:“不對啊,鐘山兩百年前遭黑雲族迫害,這麼說來——”
“蒼崇鏡在黑雲佬手中!!”
秦莫、鐘延、吳瑧不約而同抽了抽眉梢——
好順理成章的分析。
如果這會兒蒼梧在,肯定會回憶起當日在封仙塔外,黑雲佬用鐘延威脅他們交出蒼崇鏡。
這下完蛋了,吳瑧心想,即便秦莫有私心隐瞞,回去銀娘依例向蒼梧一報,全是錯漏,很難不懷疑到她身上。
除非秦莫壓住他倆,不讓說。
再換個角度看,還有杜蘅那邊,河靈部知道這樁事不得鬧翻天。
杜蘅向秦莫作揖道:“晚輩已答應白鮮前輩保守過往的機密,兩千年前的事現在計較不出所以然。但白鮮前輩也吩咐了,請蒼崇行善積德,莫要再犯先輩的錯。”
“至于貴派神器,晚輩無權幹涉。”杜蘅道,“前輩請道君引以為鑒,莫要助現任帝君步上嘉吳的後塵。”
“白鮮前輩願意相信秦某?”
“他說人生來虛無,道君您會明白的。”
秦莫微微出神,随後向山川大地深拜,“先生大義,晚輩定當銘記于心。”
吳瑧原本以為她得出秘境接受“審判”了,但是杜蘅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他表情變了變,有些為難地叫住秦莫,說白鮮留下一個後患,希望他能幫忙除掉。
一問才知道,當年白鮮偶然間引出一頭上古神獸,本想馴服了對付嘉吳。
但神獸太難馴服,隻能将其關在困獸陣中。
在嘉吳與沁川族一戰中,神獸吸食了不少戾氣,成了兇獸。
後來白鮮為霧光鏡分離出一抹神魂,以至于沒能壓住這頭兇獸。
幸而這東西未通靈竅,白鮮便用秘境魅住它,但随着年歲增長,他也快長成熟果,即便秦莫不來他也會找個地方種下種子,再歸于寂滅。
屆時秘境消失,兇獸逃脫,恐怕會危害世間。
“杜蘅兄弟,”餘慶道,“聽你說來很難對付,是何兇獸?”
“帝江。”
餘慶原本還想安慰杜蘅,搭上他肩膀的手忽的頓住。
“傳說帝江狀如金烏,赤如丹火,噴出的丹火烈焰可燒人神魂,焚人于無形。這麼說神龍谷那名弟子——”
杜蘅點頭,“如此看來,那位師兄便是被帝江所傷。白前輩身為萬年靈草,先天攜帶淨化之力,如今他神魂仙逝,帝江一日不除,火魇之力便可能禍害世間。”
秦莫思索片刻,“累了,明日吧。”
餘慶差點撲上去,“師父您從來不覺疲累,受傷了嗎?”
不應該啊。
“心累。”
其餘人:“……”
杜蘅深歎了口氣,請大家進屋休息。
吳瑧跟提線木偶似的由銀娘攙進屋子,好半天才回過神。
屋内陳設簡簡單單,屋頂開口處挂下的常青藤生長到四個角落,四個木腳架上培植着珍貴的藥材。
放着也是浪費,杜蘅跟銀娘瓜分了。
秦莫找了個月光圈灑在地面的光暈坐下,沒一會兒便入定了。
鐘延緊接着給吳瑧遞了個眼神,讓她坐到開口下的另一處光暈。
正合吳瑧的意,她急着進識海問清楚。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吳瑧的靈識被拉進一處陌生禦界。
第一眼,她以為到了外太空。
廣闊無垠的星際底色墨黑,無邊無際的空間裡流星出沒,星鬥璀璨豔麗,到處布滿藍色磷光。
環境絢爛,以至于她以為手心的冰涼溫度來自鐘延碩大的鱗片。
當低頭問這是什麼地方的時候,吳瑧才發現自己坐在龍脖子上。
龍身的長度和寬度都跟大蛇相近,但整體色澤完全不同。
紫金相間,四爪五趾,頭上有兩威儀棣棣的龍角,須發長飄,波浪似的湧動在吳瑧身體兩側。
她伸手輕觸長須,光滑質感是迄今為止沒有接觸到過的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