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以來萦繞在自己心裡的陰霾散了,覺得身心通暢,他從未這般開心過。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陸雁書就讓他覺得奇怪了。
因為陸雁書是個女人啊!
阿娘曾經說過,漢人的女人是足不出戶相夫教子,賢良淑德的。
但是陸雁書不同,他穿着男人的衣服,射的一手好箭法,而且是個漢軍校尉,還帶兵打仗。
他這才下意識的以為她是個男子。
他那時真的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這其實是自己心裡的秘密,他誰都沒有告訴過。
他喜歡陸雁書,打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便瞧上他了。
可是陸雁書正眼都不看他,她總是赤巾蒙面,露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你。
他才處處和他作對。
赫連淵後來想想,他在潛意識裡就覺得陸雁書是個女人。
他想:這樣,他就可以和陸雁書在一起了,真好!
雖然他的天珠不在了,但是在新婚夜,他會把自己的全部都給她。
一整夜,赫連淵内心天人交戰,天馬行空的把所有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
激動的一夜都沒有睡着。
翌日,赫連淵将迷迷瞪瞪的進入夢鄉,便被集結号角召喚起來。
到了校場,赫連耀和看到赫連淵便一把抓他的衣領:“你小子昨晚抽什麼瘋?”
等看清了赫連淵紫着右眼,下颌處還有指甲的抓痕的時候,賊兮兮的問道:“呦,臉怎麼了?昨天幹什麼壞事去了。”
赫連淵心不在焉,左顧右盼,一直在校場上尋找陸雁書的身影。
聽到赫連耀和這般說,他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陸雁書是女人了?”
赫連耀和一聽到這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一看到赫連淵一臉幽怨又無可奈何地眼神,也顧不上和他算賬了,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笑?”
隻要一想到赫連淵這小子以為自己喜歡上了男人,他就笑得肚子疼,他捂着肚子強忍着笑意。
在赫連淵臉色越來越鐵青的注視下道:“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他慢慢直起身子,看着赫連淵,抿着怎麼也抑制不住的嘴角說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赫連淵抱起雙臂,氣狠狠的背對着他:“哼!你們都有誰知道?”
“大家都知道啊!”
赫連淵氣的跺腳,轉過身來指着赫連耀和:“你……你們……合起來騙我?”
赫連耀和道:“誰騙你,大家都知道漢軍陸校尉是個女人,這麼久了,我不信你一點都沒有發現?”
赫連耀和疑惑的眼神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嘴上道:“要你管!”
心裡卻想的是:對啊!陸雁書從來未說過自己是個男人!
哼!
他想,都怪赫連耀和,要是他能早點告訴他,他在陸雁書面前也不至于這麼被動!
陸雁書應該早就知道他把她當成男人了吧,畢竟上次在她的營帳裡她還當着向武的面說過:“我們都是男人這種話”
不知道陸雁書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蠢。
赫連淵懊惱的撓了撓頭,眼神又開始不自覺的去尋找陸雁書的身影了。
這回,他看到她了。
此刻的天将将亮,遙遠的群山鑲嵌在魚肚白的天邊。
空中還有幾個未褪去光芒的星子也在同他一般,偷偷的注視着陸雁書。
虎贲軍的軍甲通身玄黑,她就站在哪裡,和遠山融為一體,低頭整理着胳膊上的箭袖。
在赫連淵心裡,她是那麼的耀眼。
征遠大将軍走到校場的時候,他看到陸雁書嚴肅迎了上去,正給陸峥說了些什麼。
陸峥點了點頭後,陸雁書這才退到陸峥的身後,跟着他一起往校場中央走去。
赫連淵也聽不清楚赫連耀和在耳旁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什麼了。
他幾步跑到陸雁書的面前,滿臉期待的看着她。
開心的咧着牙,興沖沖的喊了一句:“阿雁!”
陸雁書停下腳步,正了神色,仰了一下下巴,冷酷又無聲的詢問他道:“何事?”
她冷的好似冬日雪原的雪花一般,赫連淵隻要一看到她的眼睛就有些瑟縮。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月光下的陸雁書。
眼神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麼,脖頸連着耳根通紅一片。
陸雁書冷靜的看着這個面紅耳赤的少年,微微側身,抱臂而立:“這是軍營,還望赫連王子不要這般喚我!”
赫連淵不聽,執拗的說道:“阿雁,你……你為何不告訴我你是個女子?”
“告訴你當如何?不告訴你又當如何?”
赫連淵急了,為什麼她說的這般随意,似乎他們是沒有關系的陌生人一般,什麼叫做“告訴了當如何?不告訴又當如何?”。
他輕輕拉了拉陸雁書的衣角:“如果從一開始知道你是女子,我不會處處為難你的,我肯定會讓着你的,什麼都聽你的。”
赫連淵聽到陸雁書似乎冷笑了一聲。
他感覺到陸雁書眼角的冷意是更濃了,她低垂的眼睑,右眼下的淚痣是化不開的霜雪,冷冷的凝視着他。
“赫連王子,女人手下的利劍也可以奪人的性命,你莫要小噓。”
赫連淵覺得陸雁書生氣了。
說完轉身決絕的便要走。
他急忙趕上她轉身離開的腳步:“你不要這麼說嘛?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我是想說……”
赫連淵還未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已經看到滿面不快的陸雁書朝着自己揮過來了拳頭。
赫連淵彎腰躲過,着急的想要解釋。
可是看到陸雁書那雙眼睛時,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陸雁書握緊了拳頭立在赫連淵面前:“赫連王子,請離我遠點!”
赫連淵一腔子火一般的熱情全都被陸雁書撲滅了。
他覺得他好像是做出了事,他惹陸雁書生氣了。
可是他說的話沒有那個意思,他想說:“如果知道他是女子,他便不會一開始就處處與他為難,他會好好的保護她的。”
赫連淵悶悶不樂的站在原地,看着陸雁書的身影離自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