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躍動,銀耀紛呈,鋪天蓋地的劍影遮掩住天幕,這段剛剛拉出的距離,轉瞬全由銀色的光流填滿,如同銀魚躍空,處處浮空遊蕩,往來迅疾。
銀輝爛漫,遮住彼此的眼目,對方的身形在不遠處被劍光遮蔽,伯星白看不清他的面目,隻有那道殺氣再也不加掩飾,分外鮮明地暴露出來,如同一道旗幟昭彰的宣告。
難以想象這樣的殺意淩然,是出自方才還刻意隐匿行蹤的某個人。
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這陰差陽錯的一點巧合,某位妖族忽然騰空而起,正巧撞上他匿蹤掠來的劍鋒,又兼之伯星白有通明的心境,将這一點微妙暴露的劍的蹤迹也感知在心——現在容艾就已經是一個死人。這場道侶大典,也将徹頭徹尾的變成一個笑話。
雖然慶典本身已經就快要像是一個笑話。
浩蕩銀流漫卷,一片銀色電光爛漫璀璨,青空朗日之下,仿若日光光線都被折射與分散,析縷出無數散射開的細密絲線,在空中迅疾泛遊。合體期大能的劍勢鋪展開,竟比天地間至烈至光的太陽還要耀眼奪目,天地之中一時隻剩劍聲浩蕩奔流,銀光點點,人人身處其中,仿佛墜入浩蕩浮淵裡,身邊群魚遊動,聲勢浩大擦身而過,令人隻是保持身形立定不動,都要耗費不小的力氣。
在自己的婚典上被人這樣肆無忌憚的挑釁,潛入身邊暗下殺手,伯星白心中生恨,可想而知。
這樣大的氣魄回應,無論對于什麼樣的殺手,都絕對是一種禮敬。隻是不知趁人之危的潛入者是否有這樣的魄力回應。
畢竟,潛藏至身邊對容艾痛下殺手,不過是趁衆人沉浸往昔幻影之中的,不做防備的空隙而已。來者并非是一力破開山關堂堂正正的勇者,隻是乘隙而入罷了。但既然一擊不中,在旋鋒界山門之内,伯星白不會給他逃走的機會。
對方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并未做無謂的掙紮,借勢退開後并不向更遠方遁去,反而站定原地。殺意即使隔着浩渺漫卷的無數銀色光流仍然鮮明,此時此刻,也沒有任何再需要遮掩的必要。
說來奇怪,來者分明是隐匿行蹤的刺客,此時正大光明放出自身氣息,居然也足夠的殺意淩然,絕對可以被稱作一聲劍者。隻是劍者往往傲慢,并不屑于做這種藏頭露尾的工作——即使是以迅疾著稱的修劍之人,或許得意于千裡之外飛劍取人頭的往來無蹤,但那也是一種任意駕馭飛劍往來縱橫的自矜,并不願意親身潛伏,近身發難。
刺客自然有刺客的路數。以劍修行徑刺殺,倒像是舍近求遠。來人在隐匿行蹤氣息方面果然也做的不算有始有終——雖然潛入時無形無蹤,但一旦動手即刻暴露,那道明晃晃的劍氣令人忽視也很困難,因此絕算不上是正統的暗殺者。
出乎伯星白意料的是,那道鮮明的殺氣在遠方隻是略一停頓,旋即氣息一動,來人居然絲毫不避鋒芒,明知自身已然暴露,落在此間主人的掌控之中,便未再做任何的多餘退讓與轉圜,反而氣機一提,向浩如煙海的點點劍光陣勢中沖奔而來!
好銳利也好直率的劍,不愧劍主如此殺意盈天的氣勢。即使劍光遮蔽彼此未見面目,這樣的凜殺之意,仍然足以博得伯星白的内心贊賞。
既然贊賞,自然要盡心應對,否則豈不是輕視了來客?
伯星白心念一動,萬千絲縷劍光猶如海中銀魚,團團相擾,将那道奔襲劍光密密圍住,往來穿梭襲擾,搖動光影紛紛。密集的劍光迅疾輕捷,在空中猶如在水中,輕薄漂浮的樣子乍眼看去簡直讓人錯覺十分無害,但見識過伯星白的劍的人都知道,這樣随波逐流的劍的影子,隻要沾染上絲毫在衣角,便足以割裂肌膚深入腠理,将人的軀幹輕易地便分剖。
劍的光彩搖動,紛繁流麗,光彩照人。修士的眼目目不暇給,心神靈識也被無處不在又變化莫測的劍的蹤影而牽動,反而成為無法擺脫的累贅。追蹤與預警的感知在鋪天蓋地的劍雨中都失效,因為處處都預警着危險,卻又都快的來不及察覺,在細密的劍網中織就的陷阱,其實不需要伯星白主動出手,便足以讓大部分的敵人自相擾亂,精疲力盡。
隻是對面之人既然有當衆襲殺他的道侶的膽識,伯星白當然不會就這樣簡單地、像對普通的、千千萬萬曾成為劍下亡魂卻都記不住姓名,提不起興趣的家夥一般,這樣普通地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