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已經呆住了。居清绮看它的樣子,不由再一次笑了。
他說:“嗯,看來你已經沒有話要問了。”
于是,他一擺拂塵,施施然站起身來。
居清绮說:“悟已往之不谏,知來者之可追。暫時就将已經經曆過的事放在心裡,收起來吧。我們還有别的事要去做,算一下時間,現在也應該動身了。”
“嗯?是什麼事?”
居清绮于是悠悠然道:“旋鋒界的宗主即将大婚,這樣的盛事,你與我難道可以缺席嗎?”
他将手指在桌案上一抹,流光顯現,一枚白玉符突然端端正正的出現在桌案上。
居清绮将這枚玉符拿在指間,笑道:“這便是請柬。”
***
垂虹之淵。
旋鋒界這種名字,隻要提到便容易生出種種刀山刃叢之類的聯想,并因此自然地先入為主,認為其派門所在,一定是在摩天萬仞的險峻群峰中。但事實上,與名字帶來的暗示截然不同,這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劍修門派,其實坐落在深淵巨澤之中,被群水幽深地環繞着。
旋鋒界主人真正所居之處,正在垂虹之淵。
但要說與山巒險境毫無相關,那就陷入了一個更大的誤區。深山之間,野水之濱,在雄渾的群山環抱之中,幽深的谷底積蓄森郁地氣,此間的山川大澤,方才能催發雲虹,上沖為紫蓋,直與天相摩。
而作為旋鋒界主宰的伯星白,人如其名,像是一枚白色的星辰。
既然是星辰,需要懸挂在天上。
因此,身為旋鋒界宗主的伯星白,身處垂虹之淵這樣的深淵巨澤之中,卻并不真正的憑水而居。山霧浩渺,蒸滿山谷,空中一道清波搖蕩,無頭無尾,仿若天河垂落。銀濤波冷,星光沉沉,伯星白的宮殿就隐藏在這道天河的最深處,猶如一道真正的星輝,掩映在無數紛亂清冽的銀色波影中。
宮殿之中,坐着它的主人。
伯星白手中的墨筆正要落在紙面上,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靈光沖撞,有人不經通報,直接闖入了天河之中。
是個很熟悉的人。
伯星白的手隻微微一頓,旋即仿若無事,将手中這卷文書批閱了幾筆。不需他的示意,容艾很自然地将紙張從他腕下抽走,旋即為他遞上新的需要批閱的公文。
伯星白既然不說話,容艾便也隻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很快地掃了一遍伯星白墨痕未幹的答複,略有不解地皺了下眉,糾結了一下,又偷眼去看伯星白的神色。
豈料伯星白也正看着他。
與那種平靜如深淵的眼神猛然撞上,容艾的心幾乎在同一刻停跳了兩下。
伯星白不辨喜怒的聲音同時在他耳邊響起。
“你有什麼疑問?”他的道侶淡淡地說。
“覺得這樣的處置有些重了。”容艾實話實說。
既然已經被看穿,他也就沒了多餘掩飾的道理,倒不如把疑惑之處全部說出來。
“清河崔氏一向勢大,這般嚴厲懲治,我擔心他們心生怨望。如今修真界中,與天樞池做生意的修士早就不知凡幾。隻憑崔家幼子與妖魔海中往來密切,便……若因此事與崔家離心,我隻擔心于旋鋒界大局有損。”
伯星白短促地笑了一聲。容艾立刻便不再言語,垂下頭去。
伯星白笑完這一聲,也不說什麼,隻是淡淡道:“那又如何?”
容艾不再多言,隻低聲恭順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