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風宸于是道:“隻要閣主願意将我看做朋友一日,我永遠都會是閣主的朋友。”
他說這話時辭氣溫和,意态懇切。鎏金的眸子在太陽光線下清澈的像是琥珀,在風光海色中一轉,似乎帶了些不好意思,隻是一轉,就匆匆從容艾面上離開。
這種注視恰到好處,不會因為過度的直白赤裸而顯得失禮,但對于主人來說,又确實是明顯的誇贊。
仿佛看也不能多看他,會被這樣的美貌灼傷。又或者僅僅因看得過多,就生出執妄的惡念。
容艾對此感到滿意,他也露出一個慣常的微笑來。
他溫聲答道:“能得天樞池的副池主這樣說,也是我的榮幸。”
他吩咐左右:“去送一送談先生。”
談風宸站起身來,持扇對他施了一禮。
他的言辭仍然妥帖而恭謙,道:“不勞相擾了。隻是……”他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抱歉神色,笑道,“碧藍海今日風光晴好,真是人間難得之盛景……不知我是否有幸,權當是做個尋常客人,自己慢慢走一走。等走出這方域門,大概令人煩心的種種塵事,也就都随風盡散了吧。”
“那樣,我就又可以投入到每日永無止境的工作中了。”他開玩笑一般地說,戲谑中又透出一點認真,很令人喜歡。
談風宸在言語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同樣的一句話,他可以說得分外不同——無論是令人開心,又或是惹人生氣。
不過莊玦那日倒是沒有因他的話而被激怒。
事後他想一想,從很有限的接觸裡,都覺得莊玦真是個頗有意思的人。
容艾果然為他的話露出笑容來。他很樂意滿足客人這點小小的請求。
望星閣主自座上站起,也向談風宸還有一禮,道:“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談道友何必又與我如此客氣呢?”
他又說:“下次再見應就是我的道侶大典了……談副池主一定要來。”
談風宸便也笑,說:“賀禮一定會是驚喜的,我可以保證。”
“談副池主從來的這匣劍氣,已經是足夠的驚喜了。我得此物,足以砥砺我之劍道修行,或許能助我突破一個大境界也不一定。”容艾說着說着,笑起來,對談風宸道:“談副池主難道還有更為珍奇的寶物不成?竟笃定一定是件驚喜……真的不能透露分毫嗎?”
話到最後,他尾音轉軟,竟像是在對談風宸隐秘的撒嬌。
談風宸拿扇子抵在自己下巴上,隻是微笑。他說:“那樣這份賀禮的價值可就大打折扣了,就給我最後一點保留神秘的機會吧!”
他說話的口吻也頗玩笑,與容艾十分親近,又恪守了一部分的距離。這個樣子确實一如尋常,容艾毫無戒心,于是露出很歡樂的笑容。
他說:“既然如此,我就期待着。”
談風宸向他作别,語帶深意,說:“我也期待着。”
他從望星閣中退出來。海上群青的山峰在雲霧缥缈中隐隐浮現,白雲團團,懶懶垂挂于碧海青天之間。金色日輪照耀四方,山峰中珠鍊一般的宮殿,琉璃頂在陽光下散出七彩的波濤明光。
談風宸慢慢地走在山間白玉小徑上,偶爾有羅環彩帶的使女在道上成群結隊的路過,語笑喧阗。見到他走過來,有些大膽的預先從頭上花冠中拔出鮮花來,在經過他之後,轉身又嬉笑着将花朵丢進他的懷裡。
談風宸将這些花兜在袖子裡,很快袖中就沾染了芬芳的香氣。
他一路慢慢行走,逐漸轉入白雲的深處。海洋特有的潮濕霧氣在身邊堆積,島上叢林裡,傳來林莺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