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認真地看着手裡的報告單,被上面亂七八糟的數據砸得頭暈眼花。
朱醫生坐在他對面,端起茶杯喝一口,然後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杯底撞擊玻璃桌面,發出一聲泠淙的脆響。
紀雲渾身一震,死活不願擡頭與他對視。
朱醫生瞪他一眼:“我說讓你一個月來複查一次,你硬是拖到三個月才來。我要是同意你三個月來一次,你是不是得給我拖到半年啊!”
“不會的朱醫生。我發誓,三個月一次是極限了!”紀雲舉起手,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我可是很惜命的。”
朱醫生被他這幅狡猾賣乖的模樣氣得無奈,隻得哼笑兩聲:“你惜命?哼,我就沒見過比你更不惜命的人了。”
“說說吧,怎麼情況又變差了。”
朱醫生起身走到紀雲身後,用手輕輕撕開他後頸上的抑制貼。
紀雲肩膀一抖,卻非常乖巧的任由朱醫生動作。
Omega白皙修長的後頸上,原本應該略微凸起的腺體卻平緩得有些突兀,那塊皮膚皺皺巴巴的,仔細看,上面還印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像是硬生生被什麼東西劃破。
朱醫生用帶着手套的手指在上面碰了碰,險些被氣得一口氣上不來。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在用抑制貼?”
紀雲點點頭,解釋:“我搬宿舍了,有舍友在,所以不能不貼。”
朱醫生歎口氣:“你的腺體本來就在一直萎縮,需要的是疏而不是堵,你這樣做,病情怎麼能不惡化?”
紀雲手指緊緊攥着褲腿,勉強笑了笑:“再有兩年我就畢業了,到時候……”
“兩年?”朱醫生打斷他:“你再這樣不愛惜身體,任由病情不斷的惡化下去,誰知道兩年後會成什麼樣子。”
“……”
“這樣吧,我給你開個診斷報告,你去讓他們給你安排一個單人宿舍住。”朱醫生唰唰在紙上寫:“如果有問題,你就直接打電話給我,我來跟他們溝通。”
紀雲咽了一下口水,原本應該非常簡單的動作在此刻也變得異常艱難。
他捧着診斷報告,低着頭沒說話。
紀雲知道朱醫生是為他好,所以說不出拒絕的話,但他又實在不願意讓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身為劣等Omega已經夠可憐了,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是腺體萎縮導緻分化失敗,才從S級Omega變成劣等Omega的。
如果能作為談資被人感慨惋惜幾聲,又能改變什麼呢?
“我給你開的止疼藥你有吃嗎?”朱醫生問。
紀雲把診斷報告折好放進衣服兜裡,點點頭:“每次發/情期都有吃,隻是效果好像越來越弱了。”
朱醫生攤手:“那沒辦法,你這個病藥物的作用本來就限。那你最近……有讓他幫你嗎?”
紀雲先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又搖搖頭,有些苦惱地說:“這兩個月都沒有,他有問我,但是,哎。”
朱醫生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糾結:“他既然主動提出要幫你,你為什麼要拒絕呢?”
“腺體萎縮的Omega每次發情期都會非常痛苦,隻有信息素匹配度95%以上的Alpha信息素能夠起到安撫和緩解作用。”
“和你情況一樣的Omega不在少數,但是紀雲,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夠這麼幸運地找到自己的命定之番,你就把他當成一味藥不行嗎?”
舌尖忽然泛起一絲苦澀,紀雲烏黑濃密的睫羽輕輕顫動着:“我知道,但……”
但是他已經訂婚了啊。
想到方問一,紀雲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他從朱醫生的辦公室走出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方問一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問他到哪裡了。
【剛從朱醫生辦公室出來,現在準備去看媽媽,結束後就回去。】
回完消息,他把手機裝進口袋裡,朝着住院區走去。
空氣中帶着泥土的濕氣,紀雲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霍起行把視線從窗戶上移開,面無表情地說:“好像要下雨了李醫生,我一會兒還要回家一趟。”
李醫生瞬間領會到他的意思,加快了看化驗報告的速度:“從化驗報告結果來看,你最近情況好轉了不少。信息素分泌和活躍狀況基本回歸到一個可控的區間内,假性易感應該也沒那麼頻繁了吧?”
“嗯。”霍起行點頭。
李醫生擡眼,饒有興趣地看他一眼:“找到心儀的Omega伴侶了?”
霍起行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沉聲道:“并沒有。”
“可是從數據上來看,你很像是被Omega信息素安撫過。”李醫生明顯不信。
“真的沒有,你知道的,我不喜歡Omega,更不喜歡信息素。”
霍起行沒有說謊,他從分化成一個Alpha開始,就沒有跟任何Omega有過親密接觸。
哪怕是易感期難受得整個人都快爆炸,霍起行也隻會選擇多打幾支抑制劑。
最近,可能是因為和泡泡聊天的原因,他自/慰的頻率比以前高很多。
難道是這個原因?
果真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