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柊談幾句話的工夫,琴葉已經把櫻那一桌的飲料端上來了。蘇枋在櫻旁邊坐下來,餘光恰能掃過吧台。稻垣在仔細比對設樂給她準備的資料,而梶坐在她身旁看手機。目光不曾交彙,肢體也沒有接觸,但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他們彼此信任、非常親近,誰也别想橫插一腳。
櫻此時也有所察覺了,他像是被吧台那邊的光景刺激到了,默默把頭垂得很低,短發下的耳根泛着詭異的紅色。
蘇枋見了,就忍不住想挑起點事端:“榆君,你之前說,梶哥和稻小姐早就認識了?怪不得他們關系很好啊。”
“咦,蘇枋同學看得出他們關系很好嗎?”榆井有些意外,“在大家眼裡,他們兩位已經比以前疏遠很多了哦。”蘇枋故作驚訝:“是嗎?”榆井壓低了聲音:“這話隻能悄悄說哦,因為梶哥和稻姐姐交往過,後來又分手了。”
“交往……?!”櫻的額頭一下子磕在了桌上,蘇枋坐在他旁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蒸騰出來的熱氣。
“原來如此。”不出所料,蘇枋端起了茶杯。
“更詳細的我也不清楚,況且議論前輩的私事也不好嘛,就不談這事了哦。”
“他們倆那個氛、氛圍……哪裡像交往又分手的……”櫻咬牙切齒地擡起頭。榆井愕然,捂着嘴小聲叫道:“櫻同學你沒事吧,臉紅得要冒煙了!”
“我沒事啦!”櫻憤憤地嘟囔了一句,“他們兩個那個,那什麼……絕對是有一腿吧!”
“噫……!”榆井被櫻的暴言吓了一跳,趕緊去捂他的嘴,“别亂說啊櫻同學!稻姐姐和梶哥都是單身,他們以前感情那麼好,又沒什麼撕破臉的矛盾,要是想複合根本不用藏着掖着啊!櫻同學這樣說很失禮啊,千萬别被聽到了!”
藕斷絲連?大約不是那種淺薄的意味吧。這方面,蘇枋是同意榆井的觀點的。
“我認為榆君說的有道理,稻小姐和梶哥應該不是櫻君說的那種情況吧。”蘇枋慢悠悠地插話。
“呵……”素有“戀愛雷達”之稱的櫻不服氣地輕哼,“那你說說看,他們兩個那樣算怎麼回事呗。”
“嗯——那個嘛,”蘇枋托着腮思考了片刻,笑着說了個既貼切又隐晦的比方,“我覺得,是類似金枝和祭司的關系哦。”
榆井茫然道:“欸?金枝是什麼?祭司又是……?”
“啊,說是金羊毛和巨龍也行吧,比較好懂。”“哪裡好懂了啊……”
蘇枋摸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櫻君會成為打敗祭司、攀折金枝的人嗎?”
忽然被點名的櫻很奇怪:“哈?什麼東西?”
蘇枋笑呵呵地抿了口茶,自顧自往下說:“總感覺櫻君很适合這種英雄主義的設定呢。”
櫻嫌棄道:“你到底在自說自話些什麼啊?”
蘇枋笑而不答,垂目看着杯子裡的茶梗,感歎道:“哇,立起來了,最近會有好事發生嗎?”
櫻斥道:“聽人說話啊混蛋!”
蘇枋拂過茶杯的杯沿,靜止水光随着他的動作搖曳。
殺死祭司的奴隸可以取而代之、攀折金枝,成為王,免于過往一切的罪責——可那又如何?
對于無欲無罪之人來說,金枝再美、再神聖、再可望不可及,也不過是一段無用的樹枝而已。
吧台那邊,稻垣深思熟慮後做出了決定,她挑出其中一份資料放到設樂面前:“就選離商店街比較近的一戶建吧,到車站的距離也合适,還帶個院子。”
設樂問:“這個可能會超出稻垣一開始提的預算,沒問題嗎?”“錢不成問題,設樂老師。”“好啊,你離這些孩子們近一點,我也放心一些——我幫你聯系一下房東和地産中介,過幾天就能簽合同入住。”“是,勞您費心。”
琴葉湊過來:“啊,那在簽合同之前,不夢姐還住我那邊吧?”稻垣點頭:“嗯,那就麻煩琴葉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不夢姐一直住我那邊也行啊,我可以照顧你。”“我也大了嘛,不能一直賴着我們琴葉。”
“稻,”梶吐出叼在嘴裡的棒棒糖,“上下學我送你。”稻垣沒有拒絕:“嗯。”“你在聽這邊說話啊——耳機音量不是很大嗎?”琴葉撇撇嘴。“沒在放。”“呃……”
忽地一陣清脆的風鈴響,綠蘿咖啡館的門被推開了。
梅宮一長腿一邁踏進來,将一段绯紅的落日帶進溫馨熱鬧的廳堂。
“抱歉抱歉我來晚啦——喲,小稻,歡迎回家!”
稻垣扭過頭,被盛大的霞光晃了眼睛,她眯了眯眼,上上下下,挑剔地打量一番。
梅宮笑得很燦爛:“怎麼樣,小稻想我了嗎!”稻垣輕輕嗤笑:“不是過年的時候才見過嗎?”梅宮大聲抱怨:“那也已經很久了欸!小稻真是越大越不可愛了!你也這麼覺得吧,設樂老師!”設樂老師樂呵呵地打圓場:“欸……我們稻垣不論什麼時候都很可愛啊……”稻垣端起杯子喝茶:“我們這裡隻要琴葉負責可愛就行了吧,我一個負責源源不斷吐鈔票的提款機,要可愛幹什麼?”“小稻!”“怎麼又說自己是ATM機……”“不夢姐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和梅宮插科打诨了半天,弄得柊和琴葉都出言阻止,隻有梶事不關己,沒發表意見。最後,稻垣妥協了,用一種難得一見的溫順口吻說——
“我回來了——至于想念嘛,應該是稍微有點想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