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價看個屁啊。
趙嘉言有次陪她來拿貨,也被推銷特價,她拒絕了,他把她拉到一邊,說特價便宜,幹嘛不拿。
她告訴他,為什麼是特價,還不是賣不掉?
男友看她的眼神明顯的崇拜,說她懂好多。
這不是常識嗎?
蘇合香謝絕老闆的推薦,拿了十個電話線發圈離開,她接楊語的電話的時候,手機放在耳朵跟肩膀之間。
楊語的聲音聽着輕快:“親愛的,嚴向遠昨兒個回老家了,我讓他給你帶了點臘腸跟鹹鴨,那兩樣你都愛吃,怎麼個吃法你知道的。”
蘇合香一愣:“幹嘛叫他拿給我,我去你那兒吃不就行了。”
楊語說:“我人又不在泗城。”
蘇合香騰出手拿手機:“那等你回來啊。”
“還不知道哪天回呢。”楊語說,“你吃着哈,吃完了給我說,我再想辦法拿給你。”
蘇合香心裡暖暖的,小語把自己照顧好就行,她的身體是最主要的。
就盼着她早點扯離婚證,帶女兒開始新生活呢。
圍巾被蘇合香拉上去擋着下巴哥口鼻,她說話聲甕聲甕氣:“嚴向遠還沒聯系我說這個事。”
“估計是要晚點。”楊語聊幾句就帶孩子去了。
蘇合香逆風往回走,她不打算主動找嚴向遠,等他找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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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天氣,明明看起來要出太陽了,還這樣冷,耳朵戴着耳捂子,手上套了毛絨手套都沒多大用,臉冷,眼睛也冷。
蘇合香回去沒坐公交,往上擠的人多,她沒趕上趟,懶得再等第二輛。
出租車裡打着空調,這舒坦的溫度,可以讓蘇合香忽略司機師傅那點兒口氣,她按按手機,玩了會兒貪吃蛇遊戲,屏幕上彈出一條信息。
嚴向遠:[蘇小姐,我在你小區的物業前台,請問你的門牌号是多少,我登記要填。]
蘇合香退出遊戲回他:[你把楊語叫你給我捎的東西放物業?]
嚴向遠:[是的,你回來拿就好。]
不用面對面接觸,和一個有對象的忍保持恰當距離。
蘇合香在信息裡打上門牌号,問他還有沒有别的事兒。
嚴向遠:[沒了,我登記好就走,你别忘了拿回去。]
蘇合香把手機放一邊,閉着眼睡了會,快到小區的時候,她點開手機給嚴向遠大新意,問他楊語氣色怎樣?
楊語和她老公是隔壁村,就隔了一條田埂,嚴向遠家離得也不遠,都是一片的。
嚴向遠回得很快:[還不錯。]
蘇合香:[瘦沒瘦?]
嚴向遠:[看起來沒,臉上有肉,人也不憔悴,她媽媽說她飯吃得挺好,湯也喝得多,已經從流産的難過裡走出來了,想開了。]
蘇合香輕歎,小月子很重要的,一個月哪夠,最好是兩個月。她望了望車窗外的泗城冬景,也不知道楊語那婆婆有沒有上她家找麻煩。
雖然她沒結過婚沒做過兒媳,但她見過她媽媽和奶奶的相處。
婆媳婆媳,世紀難題,可怕得很。
手機上的提示音把蘇合香的思緒拉扯回到現實,點開的信息内容讓她一怔。
要不說怎麼是高材生呢,多會揣摩人心。
[蘇小姐别擔心,我大姨希望楊語可以調養好身體,想她好好的,兩家不是仇人,她去親家那邊也隻是看孫女,隔輩親,老人家沒别的心思。]
蘇合香把嚴向遠的信息從頭看到尾,但願楊語受過這個罪。
往後都是陽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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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合香沒有把貨放店裡,她先回的住處,家門都沒進就去物業樓。
物業跟她核實信息,叫她在登記本上簽名字跟日期,她才下筆,一點防備都沒有地聽到個事,心情一下就壞到谷底。
出了物業樓,她腳踩着磚紅色石闆路給趙嘉言打電話,臉孔又白又冷,像淋了層霜雪。
電話無人接聽。
蘇合香在通訊錄找到伍琳琳的号碼。
趙嘉言存進來的。
說是哪天她打不通他的手機,就給伍琳琳打。
别的兄弟号碼一個都沒存,因為他們是男的……
真逗。
伍琳琳的電話打通了。
那頭嘈雜得厲害,蘇合香把手機拿開點,沒問趙嘉言是不是和她在一塊兒,直截了當地問他們在哪。
伍琳琳沒問她的目的,也沒問是不是趙嘉言不接她電話,就說他們在學校後街。
蘇合香把貨放回家就去後街,她沒立即找趙嘉言,而是去吃了一碗牛肉粉絲,胃裡暖和了才開始找。
龍馬網吧站着七八個人,有男有女,不知道是要進去,還是才出來。
周圍總有人偷看帥哥。
而帥哥兩手插在褲子口袋,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機。
帥哥旁邊女生第一個發現了蘇合香,拍拍他胳膊,失意他往哪邊看。
隔着點距離,蘇合香看不太清男生的表情變化,隻是在他跑近時,問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趙嘉言的喘息一滞,眼神躲閃。
蘇合香說:“成心的嗎?”
趙嘉言猛然開口:“不是!”
答得快,音量還大,明顯心虛。
“行,就當你沒看到。”
蘇合香沒心情計較,她在他呼出的氣息裡聞到了酒氣跟煙味,不止碰了酒,還吸了煙,叛逆上了。
她把視線投向他那群見過但不是很熟的兄弟,停留一兩秒,放到他身上:“你把嚴向遠給打了是吧。”
趙嘉言面色難看:“他媽的,他跟你告狀了?”
蘇合香無語到了極點:“告什麼狀,他電話沒打,短信沒發。”
趙嘉言繃着臉:“那你怎麼知道的?”
蘇合香看着智力下線還一副質問語氣的少年:“就不能是我去物業那裡拿東西,物業給我說的?”
“……”趙嘉言爆粗口,“媽的,都叫他們别多事了!”
蘇合香耳朵都要讓他吵聾:“你打嚴向遠幹什麼?”
趙嘉言吼:“不幹什麼!”
六點多那會兒,他在房裡睡覺,想着晚上帶女朋友逛夜市,就先補充一下體力,他哥打他電話,叫他去跟物業說樓道的事。
他哥說自從下雪上凍結冰以後,樓梯天天濕答答的,上下樓容易滑倒。
他在物業前台看見了嚴向遠。
那家夥竟然出現在他對象的小區物業這邊。
趙嘉言不動聲色地從後面走近,想看看對方在做什麼。
然後就見嚴向遠在登記,業主那一欄,寫的是他對象的門牌号。
那一刹那間,趙嘉言理智的弦“嘭”地崩成兩段,重重彈在他腦子裡,震得他腦袋瓜子嗡嗡的。
嚴向遠發現了他,面帶微笑地和他打招呼,這在那一刻的他看來,不就是挑釁。
趙嘉言頓時就感覺頭上有點沉,像戴了頂帽子,他渾身氣血上湧,拳頭就揮了過去。
嚴向遠自己菜,被他一拳撂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就這還是白領。
“反正老子打就打了。”趙嘉言嚣張極了,年輕好看的眉眼被戾氣籠罩,“有本事叫他到我面前來,用得着你替他說打抱不平?”
蘇合香耐着性子:“物業把他送去的醫院,說他額頭縫針了在醫院挂水,你一會跟我去一趟,他的眼鏡讓你給踩碎了,你賠一副給他,還有醫藥費。”
趙嘉言冷笑:“做夢,老子一分錢都不會給。”
操,物業什麼都說,就他們長嘴了是吧,不知道什麼叫多管閑事?趙嘉言在心裡咒罵。
蘇合香深呼吸,心平氣和地問:“你多大了?”
趙嘉言惡聲惡氣:“這跟我多大有關系?你要說我幼稚是吧?這事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沒哪個看見别的男人給自己對象送東西,還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媽的,老子就知道他心懷不軌!”
“你看不出他對你的心思嗎?我不信你看不出,你多會看,我那時候喜歡你,你就能知道……你還和他來往,你們通電話,背着我都聊的哪些,是不是常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夜,怪不得你最近對我冷淡了,他有什麼比我強的,長得沒我帥,還比我老,他都進你小區了,下次是不是要讓他進屋?你男朋友還沒死呢!”
趙嘉言語無倫次,他情緒失控,滿腔的怒火不知道憋了多久,這會兒全發洩了出來。
遭到背叛的丈夫捉奸似的,那麼的崩潰。
蘇合香差點兒就要說——你哥有病,你也不健康。
上趕着給自己戴綠帽子,積極成什麼樣了。
自從她生日那次,趙嘉言搬出嚴向遠質問試探,她就知道他有基因遺傳,改不掉的,煩死個人。
“東西是楊語叫他幫忙送過來的,門牌号是我在電話裡和他講的,登記要用到,就這樣。”蘇合香說,“你把人打了,我就要替你擦屁股,本來我是不會和他有這個交集的,多虧了你,滿意了嗎?”
趙嘉言一張尚顯青澀的臉一陣黑一陣青。
蘇合香轉過身,趙嘉言扣住她單薄的肩膀:“你要去哪?”
“醫院。”她說。
趙嘉言霸道地阻攔:“不準去!”
蘇合香眉梢動了動,她還真就不想去了。
她又不是他媽,幹嘛給他擦屁股。
“怎麼了這是,吵架了?”伍琳琳過來說,“老趙,是不是你沒接到蘇老闆的電話?”
長相英姿飒爽的女生朝蘇合香說笑:“蘇老闆,我們玩的聲音大了點,老趙沒能及時接你的電話,你别生氣,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敢。”
蘇合香瞥她一眼:“這裡有你什麼事嗎?”
伍琳琳臉上笑容僵了下:“我這不是怕你們吵狠了……”
蘇合香平時還能聽會兒,現在實在是懶得往下聽:“伍同學還真是熱情心善,這麼關心同學的感情問題,特地替他解釋。”
伍琳琳幹笑:“我還是不說了吧,免得讓你們因為我鬧得更不愉快,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說完就給趙嘉言一個眼神,示意他看蘇合香,用嘴型說“趕緊道個歉,别讓一堆哥們兒看笑話”。
趙嘉言把扣住蘇合香肩膀的手往下移,一路摸到她小臂,湊到她耳邊半祈求半強硬:“我很多同學都在看着,你别就這麼走,給我點面子,求你了。”
聽到後面三個字,蘇合香并沒有像平時那樣覺得可愛,要哄一哄他。
本來她今晚是去物業那拿走楊語給她的東西,回家拿出櫃子裡的電飯鍋,洗一洗,淘點米進去,在飯頭上蒸一小碗臘腸或者鹹鴨,洗了澡出來,盛一碗邊看電視邊吃。
現在呢,搞這破事。
一股疲憊湧上她的心頭,幾乎覆蓋她的所有情緒。
累了。
蘇合香看了眼抓着她小臂的手,她已經記不起自己當初答應跟趙嘉言交往的細節。
也不想去回憶。
蘇合香沒費勁地掰扯少年的手,她怕把指甲弄疼,也怕把指甲油邊沿弄裂開,就這麼被抓着問:“你還有幾門科沒考?”
趙嘉言不明白她為什麼在這時候關心她的考試,他說:“四門。”
蘇合香心想,那快了,考完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