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香在給一個女生試耳飾。
從耳釘到耳環,再到耳墜,三種款式全都試了個遍。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蘇合香說沒事兒,最後不買也沒關系,放心試。
“我耳洞容易發臭。”女生吞吞吐吐,“比腳丫子還臭。”手摸了耳洞,手指搓着放到鼻子前面聞,老上頭了,直擊天靈蓋。
“正常的,你用棉簽蘸酒精擦擦,洗洗就好啦。”蘇合香笑着說,“而且啊,有的人适合塑料棒,有的人适合銀的,有的人适合钛合金,你可以多嘗試幾種。”
女生也笑,沒那麼緊張了:“我不知道是買耳釘好,還是耳環耳墜好呢?”
蘇合香懶懶地:“看你呀。”
女生眼裡全是信任:“你幫我選吧。”
蘇合香捏她下巴,湊近說:“唔,你臉型偏圓,脖子長。”
“等等啊,我找找看。”
蘇合香拿一對線條型的小流蘇耳墜,放在女生耳朵兩旁,示意她看鏡子,“長度超過你下巴了,多配你。”
女生明顯也是喜歡的,可她有顧慮:“我平時頭發披的時候多,這耳墜會不會鈎到?”
“那是會的。”蘇合香放下手裡的耳墜,換了一款,那是珍珠耳釘下面帶白色漏空蝴蝶結,她遞給女生,“試試。”
女生對着鏡子舉起耳飾,左右扭頭看效果。
蘇合香既不催促,也不賣力推銷,她轉身整理不遠處的帽子區。
不一會,女生的聲音傳來:“我就要這個吧。”
“行啊。”蘇合香走過去,在貨架底下找出個新的拿去收銀台,扯了個袋子裝起來。
袋子上印着粉色蝴蝶結,跟耳飾配好的,會讓人感到被重視。
女生在店裡東張西望,墊了墊腳說:“耳環我能戴嗎,我想買一副。”
“你耳垂不大,可以戴圈圈的,經典不過時,有點小精緻,”蘇合香說,“銀的好配衣服,金的輕熟風。”
女生問道:“我皮膚黃黃的,戴哪個?”
蘇合香看了看她:“金的吧。”
“會不會顯老氣?”女生面露遲疑,“我沒戴過金的。”
蘇合香笑:“不會啊,金色玫瑰系,很有氛圍感的。”
女生開開心心地買了:“下回我介紹室友來。”
“那我等着啦。”
收了錢,蘇合香一口水沒喝上,就有别的顧客來結賬。
冬天的生意比夏天好太多。
**
蘇合香正忙的時候,餘光随意瞥向店門口,一道身影背對她映入眼簾,她眼皮猛跳,給顧客找零錢的動作停了下來,忘記手上拿的是多少錢了,還得重新數,她一毛五毛兩毛一張張地數,胳膊碰掉一塊硬币,蹲下來去撿。
“砰”地一聲響。
撞到頭了。
要死了!
蘇合香揉着頭站起來,顧客問她有沒我事,她若無其事地擺手,把零錢給了顧客,再一看店門口,那身影轉過來了。
不是她以為的那張臉。
原來隻是身型相像,穿衣風格相似。
真要被吓死。
不是,我有什麼好怕的,有什麼好慌的,就不能把那個老男人當個事,越當事,就越是事。
前男友而已。
現男友的親哥而已。
我一定是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年紀輕輕就談了對兄弟。
蘇合香撫了把鬓角烏黑發絲,定定神,正要拿起保溫杯喝到水潤潤嗓子,店裡就進來一人。
這回沒那麼走運的看花眼,這回真是她那個變陌生會對她發酒瘋的定時炸彈前男友。
店裡還有人在看圍巾,蘇合香為了不讓動靜大起來,壓低聲音質問走到收銀台前的男人:“你來幹什麼?”
趙礎身上有從外面帶進來的寒氣,他這是走得有多快,才沒有在商場入口到精品店這一路都沒被裡面的暖氣浸透。
“有話說。”他低聲。
“憋着。”蘇合香沒好語氣,“我不要聽。”
趙礎說:“是嘉言叫我來的。”
女人臉上為他而生動的表情一滞:“他叫你來你就來把?他不知道我們以前好過,你也不知道啊,健忘症還是神經錯亂啦?”
聲線柔柔軟軟,說話的腔調沒尖銳的地方,尾音總是上翹,發多大的火都不會刺耳,像溪流撞擊石頭,撫摸一般。
趙礎面上不見情緒波動:“我是他哥,長兄如父,他有困難找我幫忙,我總不能一次次的拒絕。”
言下之意是,來這裡真不是他所願的,他也是沒辦法。
蘇合香聽了這話,态度依舊好不起來:“馬上走,别影響我賣東西。”
趙礎點點頭:“那我晚上找你說。”
蘇合香叫住他:“回來!”
“現在說,”蘇合香對店裡看過來的人笑笑,“圍巾都是新款的,随便看。”
下一句就是沖的趙礎,音量有意提高幾分,大大方方道:“趙先生,有什麼事你說吧。”
緊跟着便警告:“說完趕緊走。”
趙礎看她因為自己而生動多彩的眼角眉梢:“還以為你要叫我趕緊滾。”
蘇合香掐了一下手指尖,真怕他下一秒就蹦出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像“你把我弟弟當我替身”那樣。
“我說是嘉言要我來找你的,”趙礎盯着站在收銀台裡面的女人,“你不給他打電話确認一下?”
明擺着的坦蕩不作假,不然很容易被拆穿。
蘇合香想把趙嘉言耳朵給擰下來,就會給她找事。
雖然他不知道,她跟他哥好過一段。
蘇合香不動聲色:“那是我的事,我想怎樣就怎樣。”
趙礎閉了閉眼:“總是對我很沖。”
“原因在哪你不清楚嗎,”蘇合香一笑,“要不是你不幹人事,我會這樣子?”
趙礎平平淡淡道:“我影響到你的幸福了。”
蘇合香說:“沒有。”
趙礎下一刻就聽她說:“你沒那麼大的影響力。”
兩片紅豔濕潤的嘴唇開合間,含着的是紮人心窩的話。
*
店裡人來人往,收銀台這也是一樣,蘇合香在等趙礎說事兒期間,收了幾波錢票子,她可不會為個男人耽誤生意。
還是自己用過了的男人。
蘇合香垂頭整理抽屜裡的鋼镚,叮叮當當響。
“我來是傳話的,”趙礎忽然說,“關于那個嚴向遠。”
蘇合香:“……”趙嘉言這點事都找他哥說,能不能有點出息。
趙礎開口:“他說他沒有不信你。”
蘇合香神情一怔,“沒有不信你”這話曾經聽到過。
那時候她出門跟同學吃飯,被她發現趙礎的身影,一路跟過來的。
飯局倉促收尾,蘇合香回去,在家門口問:“趙礎,你玩兒跟蹤?”
趙礎從褲腰上取下鑰匙:“你突然要見同學,我擔心你。”
蘇合香看他幾秒:“真不是你怕我背着你找别的男人?”
門開了。
趙礎搖頭:“不是。”
“怎麼會,我的寶寶怎麼會背着我找别的男人。”男人低笑,眼中盡是柔情。
蘇合香腰上多了隻手,帶有強烈占有欲地攏上來,粗粝掌心隔着夏季薄薄一層面料,緊密地貼着纏着她細而柔韌的腰線,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問的是——
“那同學找你有什麼事嗎?”
蘇合香脫掉腳上的涼鞋:“沒什麼事,就是知道我在隆城,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