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酒分别翻開兩本《莊子》:“兩本《莊子》頁碼和字的排序都是錯位的。如果我猜得沒錯,江尚遊和桃姨娘傳遞的密碼信息得位移後才能解出來。”
說到這裡,程酒又低下頭仔細琢磨着:“他倆房間挂的是彼此的畫,所以他們交換的信息一定在畫裡。隻不過,解題的方向和思路有了,題目是什麼呢?”
簡無憂湊近到幾幅畫前仔細看了看,突然出聲提醒:“這幾幅畫的用色還挺集中的,我記得江尚遊畫畫的顔料其實隻有三種,群青、中黃、永固紅。”
她就近點了點江尚遊那幅鸢尾說道:“紫色可以用藍色和紅色調出來,綠色可以用黃色和藍色調出來,他們兩個人都會畫畫,會不會傳遞信息的方式是靠調色?”
程酒聽到簡無憂的推測,走到書桌前翻了一翻,卻發現桃姨娘這邊除了曙紅、酞青藍、藤黃之外,還有諸如赭石、三綠、三青、朱磦等顔色。
不過總地說來,紅色、黃色和藍色确實比其他色要多一些。
對于辨色或是鑒賞,着實不是程酒的強項,于是拆密碼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到了簡無憂手上。
隻見程酒笑眯眯地把《莊子》遞到簡無憂手裡,一臉無辜:“這些東西我實在看不太懂,要不你幫我找找謎面?”
簡無憂無奈又好笑地點點頭,接過程酒遞來的書,拿起紙筆,觀察着房間裡的畫,還時不時往紙上寫寫畫畫。
不多一會兒,簡無憂就從肖像畫裡得到了一串數字,她拿着數字對照着桃姨娘那本《莊子》裡頭相應的頁碼和字數,最終得到了“有逍其而”幾個字。
吳丹心湊過來,看着這句話面帶疑惑地問道:“有逍其而?這是什麼意思?有效期二?有效期兩天?”
簡無憂看着手上的紙,掃了一眼桌上的泥娃娃,又重新翻了一遍《莊子》,補充道:“不對,應該是‘此去日遙’。”
“為什麼?這四個字也不成句啊?”如果需要正确解密才能吃飯,吳丹心覺得自己能當場餓死。
簡無憂指了指泥娃娃說道:“女大三抱金磚,所以江尚遊傳過來數字要加上3,才是給桃姨娘的信息。此去日遙是栅欄密碼,正解是次日取藥。大帥那兒有監視桃姨娘動線的記錄,正好印證了這點。”
與此同時,簡無憂指了指鸢尾那幅畫,說道:“同理,這幅畫是讓她轉運武器。”
簡無憂說完,正往門口小房間去的吳丹心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她感覺房間裡的溫度好像又變低了兩度。
挂在床頭的旗袍無風輕輕擺動起來,程酒發現旗袍的動靜,看似無意地挪動兩步,正好擋住了簡無憂和吳丹心的視線。
程酒對着旗袍的方向悄悄摸摸打了兩個手勢,旗袍靜了下來,房間裡的溫度也回升了一些。
這時,吳丹心也從旁邊的小房間裡走了出來,她的左手還拿着一枚發簪:“你們看這個,這根簪子我剛剛在桃姨娘的梳妝台上看見了同款。”
吳丹心手上的發簪像是銅鎏銀的扁方,一頭做成了彎月的形狀,另一頭雕出八角窗花,簪體鋪滿了回字紋的浮雕。
簪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簪體被人盤得锃亮,浮雕上凸出的部分,銀子幾乎都被磨掉了,隐約露出裡面的銅胚。
“那個房間住的是桃姨娘的貼身侍女白玫,也是替大帥監視桃姨娘的人。這是沒處理幹淨的行程彙報記錄。”
吳丹心攤開右手,掌心裡有幾張碎紙片,上面的字迹跟簡無憂和程酒在大帥書桌找到的小報告基本一緻。
簡無憂在桃姨娘梳妝台上的妝奁裡找到了吳丹心說的那枚發簪,一樣的款式,一樣銅鎏銀的材質,隻不過看起來新了很多。
她從吳丹心手上拿過碎紙,卻發現白玫提報給大帥的監視記錄被美化過,白玫甚至給桃姨娘做了掃尾工作。
也就是說,白玫跟桃姨娘是一夥兒的。
簡無憂拿着兩枚發簪,踱着步,總覺得這人物關系像是被貓咪玩過的毛線團:“已知眺珠跟江尚遊關系匪淺,小江跟桃姨娘又是一夥兒的,白玫表面是大帥的人,實際幫桃姨娘做事。難不成姨娘才是大BOSS?”
程酒按了按太陽穴,補充:“大帥表面跟魏師爺有合作,但魏師爺似乎以一己之力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所以接風宴其實是鴻門宴?”
“想知道?林參謀房間肯定有答案。根據我前幾個房間的經驗,入口一定在……”吳丹心邊說邊猛地拉開了衣櫃的大門,“這裡!呃?”
看着衣櫃裡一件件绫羅綢緞裁成的各式旗袍,吳丹心傻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連忙把旗袍輕撥到一邊,敲了敲衣櫃的背闆,卻聽到沉悶的“嘭嘭”的聲音。
吳丹心疑惑地問到:“不是,門呢?”
程酒被吳丹心這一番操作逗樂了:“哈哈,衣櫃女王,還是看看别的地方吧。”
程酒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簡無憂正站在那幅六尺整張的畫前,指了指畫:“離開的路在這兒。”
破碎的畫紙被微弱的風吹得一顫一顫的,桃姨娘那枚發簪插在瀑布濺起的水花上,反射出銀色的冷光。
吳丹心面帶遺憾地摸了摸破損的畫紙,不自覺地感歎:“乖乖,這是在密道上蓋了棟樓吧?正常的門是一扇沒有,密道倒是四通八達。一般人誰舍得破壞這麼精美的一幅畫啊?”
簡無憂覺得自己純屬運氣好:“設計者就是拿捏了你們的這種心理。如果不是正好在畫旁邊,隐約聽到了風聲,我也想不到得走這邊。”
“嘶,要是每來一組人,過一次這間密室就得毀一幅畫,密室老闆怕不是還有間畫廊?”看得出來,吳丹心是真的很喜歡那幅工筆山水的瀑布圖。
三人鑽進畫裡,又來到一條狹長、幽暗的通道。
或許是設計者想讓場景更貼近故事背景,通道裡甚至連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燈牌都沒有。通道裡唯一的光源隻剩隔了好幾米才出現,嵌在牆壁裡,那昏暗的白熾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