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把她帶走…”
屍橫遍野,死人堆中奄奄一息的男子将手中的嬰孩交出去,襁褓中的嬰兒脖子上戴着根綴有紅瑪瑙的細繩,被男人遞出去時安靜無聲。
“你們怎麼會遭人追殺到這個地步?”
接過嬰孩的中年人憂心忡忡地發問,也不知那男子到底說了些什麼,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好,我明白了。”
等到奄奄一息的男人雙眸失去光澤,中年人将火把丢在了屍體堆上,熊熊烈火騰地燃起,一直保持安靜的女嬰也終于爆發出第一聲啼哭,聲音響徹整片樹林。
“哇——!”
“嘶。”
柳銳被夢中尖銳的孩童哭叫聲吵得頭疼,頗為煩躁地睜開眼。
屋外明顯已經雨停,陽光透過窗戶灑落至地面,等到視線完全清晰,她才恍然發覺自己正睡在冰冷堅硬的石闆地上,面前是矮矮的床腳和一隻垂下來的纖細手腕,柔和的光落在手上,呈現出好看的瓷白。
柳銳有些不爽地挑了下眉,她記得自己昨晚明明睡在床上——背着顧清回來,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正巧她也累得犯迷糊,索性在他旁邊倒下一起睡,她睡覺從不亂動,因此在地上醒來的原因隻有一個,顧清推下去的。
“真狠。”柳銳站起身看向床頭,旋即不由頓住,顧清睡顔恬靜,一頭墨發如瀑布般散開,素色的衣衫并不像平日裡穿的那麼規整,露出他清晰完整的鎖骨線,他的肌膚如白玉,鎖骨就分外好看,會讓人有想咬上去的沖動,最特别的是,他鎖骨最末端有抹淡紅,掩在領口下朦朦胧胧。
柳銳迅速将視線上移,一面盯着房梁,一面報複性的擡腿踢床腳:“喂,醒醒,你衣服沒穿好。”
房間裡短暫的安靜片刻,在一陣窸窣聲後,顧清語氣冰冷地告訴她:“你該出去了。”畢竟她随意亂躺的地方,是他的房間。
“就不,虧我還累死累活地救你回來,不過是借了半張床歇息,你竟還把我推下去,有這樣對救命恩人的?”
在沒成為大當家前,她是常和姐妹們一塊睡的,她不認床,又經常因為打劫累到意識模糊,于是養成了累的時候遇床就睡的好習慣,她實在不懂,自己壓根連顧清的衣角都沒碰到,什麼過分的事都沒做,怎麼就能被他推下去。
“…我不喜歡和人同榻而眠,而且我試過叫醒你,但你沒理我,我隻能推你下去了。”
顧清并沒有什麼愧疚,說話時語氣淡淡,這模樣讓柳銳看着就不滿:“難道你們山下的男子和妻主也是分房睡?”
“妻主另當别論,你别把自己和我妻主混為一談。”
此話一出,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冷凝,柳銳大早上就收獲一肚子氣,臉色沉的吓人,轉身就要往外走,可手還沒觸上門,背後難得傳來一句追問:“你昨天為什麼會出現,你不是應該…睡着了麼。”
“你是在提那杯酒嗎?”
柳銳回眸看他,視線相撞,顧清眼睫輕顫了下,自己移開視線,沉默着點點頭。
提到這個問題,柳銳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玩味:“你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借細辛妻夫騙我喝那杯酒,待我熟睡後逃走吧,其實你做的很好,這一套連環招使下來,大概是誰都會中計,但是很可惜,我一直充滿戒備,因為你的合作夥伴們從剛開始就露餡了。”
顧清沒有聽懂,蹙眉問她:“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細辛的妻主看見我時是什麼表情麼,她充滿畏懼,一句話都不敢多講,山下人害怕我,這可以理解,但這頓飯不是她們主動提出想和我一塊吃的麼,害怕我的人怎麼會想與我一起用飯?巴不得一輩子碰不到我才對吧,因此我懷疑有詐,那杯酒,我趁你們不注意時悄悄吐了。”
細辛的妻主當時是什麼神情?顧清回憶許久都沒能想起來,半晌後語氣複雜地道一句:“你怎麼觀察的這麼仔細。”
“我若是不觀察仔細,早死百八十回了,怎麼會活到今天。”
話落,柳銳推門而出,然而下一刻她又忽然回身,扒着門縫猶豫着說道:“對了,還有件事…”
顧清以為她會問那杯酒裡是什麼毒藥,又或者是問那毒藥的來源,然而柳銳指了指他鎖骨尾端的位置,神情像森林裡好奇的動物:“你那邊是不是受傷了?”
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顧清變了臉色,有些惱羞成怒地拿起身側一個枕頭向她砸去。
“滾,那是守宮砂。”
柳銳輕松地将枕頭打掉,神色疑惑,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竟然是那個東西,不過你怎麼還會有,你不是薛…”
剛聽她說完前兩句,顧清就毫不猶豫拿起床邊的花瓶朝她砸去,柳銳眼疾手快,迅速閉嘴關上門。
“砰!”一聲巨響,花瓶撞上門框,摔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