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蜿蜒地開在雪原上,遠處錯落着低矮的建築。
鄉村、雪山、原野、農田全部都覆蓋在密密的雪花之下。
這輛通往北國山嶺深處唯一一輛列車,内部擁有與外表不相符的豪華車廂,幾乎将五星級酒店套房搬進車廂,内飾典雅奢華,擁有淋浴間和寬敞的雙人床,很适合時間較長的旅程。
遲意感覺她的消費檔次被擡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層次,她根本不知道國内列車還有這麼奢華的車廂。
她默默地計算花銷,覺得自己要更加努力掙錢才行。
她用一個舒适的姿勢倚靠在座椅裡,她今天穿着一件咖棕色的大衣,襯的人很纖瘦,皮膚白皙光潔,柔軟長發披在肩膀,美得令人望而生畏。
在餐車吃着現做的餐點,順便透過窗戶欣賞如同另一國度的城鎮和雪原,她無聲在心底驚歎:世界上還有這麼美麗的地方,與家鄉冬日光秃秃的山嶺很不一樣。
遲意自己因為時不時出現的孕反吃得并不多,但是現在她有了其他樂趣。
她從取餐處拿了好多生鮮刺身,然後一個個喂給何雲煦。
喂完之後,再睜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問道:“味道怎麼樣?”
何雲煦一連吃了好幾盤,再細細地把口感和味道描述給她聽,把自己都吃惡心了。
最後隻能苦着臉說:“好了,别再拿給我吃了,好膩——我覺得,你隻嘗一點的話,應該也沒關系。”
遲意無聊地撐着臉,她對嘗試生食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是好奇味道,順便好奇一下為什麼會有人喜歡而已。
他們吃過飯,又打包了一盒草莓回到包廂,何雲煦拉着遲意聯機打遊戲,消磨旅途漫長的時光。
***
午夜,睡得正熟的遲意被推醒,她揉揉眼睛,含糊問:“怎麼了?”
何雲煦說:“要不要看,外面有極光。”
遲意立刻坐起來,往窗戶外面看。
列車正行駛在一條長長的高架橋上,周圍是落滿雪的松林山嶺,而漫無邊際的天空此刻繁星點點,巨大的、深邃的綠色和藍色交織的光幕搖曳生姿,散發神秘的磷光,照亮了這方小小車廂。
遲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往天上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光芒如同精靈消散,夜空重歸沉寂。
何雲煦摟住她肩膀,感歎道:“我們的運氣真好。”
遲意呆呆地點點頭:“好神奇。”
“這麼幸運,最近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他低頭,輕輕啄了啄她的唇。
“嗯。”遲意笑了一下,又問他,“你怎麼知道會有極光?”
何雲煦狡黠地眨眨眼:“我在網上刷到了極光爆發的預測,就想我們這個位置能不能看見,好在運氣很好。”
遲意點了點頭,她一時間沒有睡意,翻身下床去找水杯,擰開杯蓋咕咚喝了一口熱水,然後又重新回到床上。
列車行駛聲遠遠地被隔絕在房間之外。
何雲煦抱住她,柔聲說:“我在國度的最北端長大。還記得四五歲的時候,我被哥哥領到外面,第一次見到這麼壯麗的風景,刹那間被深深震撼,突然喜歡起又冷又漫長又無聊的冬天。”
他摸着她的背,“所以,能和你一起度過冬天實在太幸福了,遇見你真好。”
遲意心髒突然無措地顫了一下,翻湧上來一陣慌張,幾乎讓她産生嘔吐的感覺。她僵在他懷裡,一時間無法控制自己,給出他想要的回應。
怪異的沉默結束,她靜靜開口:“我們給寶寶起個小名,好不好?”
這問題問得太突兀,她幾乎想給自己一拳。
“當然好。”提到這個,何雲煦可就精神了,他沒察覺出來她的不自然,伸出手指比劃,“小名我自己想了好多,不知道你最喜歡那種,秋秋,冬冬,歲歲,安安、年年,久久……”
“……”遲意打斷他,“叫小滿怎麼樣?”
小滿。小滿。
何雲煦念了兩遍,覺得很不錯。
“小滿勝萬全,好聽極了。”
遲意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那就這個名字好了,我們睡覺吧。”
何雲煦湊上去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小聲絮叨道:“大名還得慎重地想一想,不能草率決定,就是不知道小滿是男孩還是女孩……”
遲意已經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隻是埋在被子裡喊困。
何雲煦隻好忍耐地關上自己的話匣子,安安靜靜地充當陪睡玩具。
***
第二天,北嶺終站
細雪疏疏往下落。
裹緊衣服的遲意被何雲煦牽着手,一階一階跳下階梯,腳尖落在平地上。
何元卓和陳槐早早在站台等着他們。
見到他們來,何元卓笑道:“路上辛苦了。”
陳槐瞥着這一對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冷淡開口:“早兩天走,也不至于耽誤一天。”
何雲煦笑吟吟回頭向遲意介紹:“這是我大哥,你跟着我叫就行。還有阿槐,你見過的,算是我的義兄,比你大一些,你叫他二哥,槐哥都行。”
遲意擡起眼睫打量他們兩人,年長的男人面容很英俊,眼神深邃,氣質沉穩,乍一看長得和何雲煦并不像,但是細看下又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另外一人,她眼神微動,是她曾經在何鴻遠身邊見過的秘書,換下正裝,穿着一套休閑服,也莫名有一種精英範。
相互客套之後,幾個人坐上了黑色凱迪拉克,陳槐在前面開車。
何元卓倒是對遲意關切得很,問她路上累不累,又責備何雲煦讓她花那麼長時間趕路。
何雲煦無辜得很,“誰能料到天氣突然變了,我又不是天氣預報。”
陳槐慢吞吞開口:“那也該早點到的,父親都等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