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德!
又是他在搞鬼!
看見遠處人影的那一刻,安娜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在腦内怒吼出這一句話。
這個熟悉的身影,就算兩人此刻分别站在這個國/家的南北兩端,安娜也能認出這家夥就是貝爾德。
除了他,還能有誰的頭發能夠又是金色,又能因為抹了如此多的發油在陽光下幾乎要發白了?
簡直是不要太明顯。
安娜憑借着滿腔的憤怒,幾乎是一瞬間就開竅了。
充沛的魔力頓時從從她周身四散開來,剛開始隻是些淡粉色,接着又變得越來越濃郁,最後竟是變成鮮血一樣濃郁的紅色。
終于,當那隻有着鞭子般身體的黑蛇像一隻被壓縮到極緻的彈簧,驟然突進,直沖三人的面門時,安娜的魔力終于在她的周身彙聚成一個球體。
紅色的魔力球像是一面密不透風的堅硬盾牌,将安娜三人罩在内部,甚至連四匹馬,包括拉車的那兩隻,安娜都沒把它們落下。
眼看着蛇信子距離自己的鼻尖僅有短短的一個指頭那麼寬,安娜這次可不會再認錯。
賭上自己十四年的修女生涯,這東西絕對是惡魔。
汗滴從她的額角滑落,一直順着她的側臉往下滑落,直到滴在安娜伸到胸前、緊握着吊墜的手指上。
沒有半刻猶豫,她再一次揪下項鍊上的弓,将它和自己口袋裡的箭矢結合在一起。
架弓,拉弓,一氣合成,鋒利的銀色矛頭在陽光下生生破開一條冷色的道路,但對準的卻不是眼前這隻蛇形惡魔,而是更遠處的那家夥
——貝爾德。
但此時由于安娜的注意力全都投放在遠處的貝爾德身上,她甚至都沒發現周身的魔力護盾正在逐漸褪色。
拉動這把弓所需的魔力實在是太多了,安娜已經顧不上維持魔力護盾了。
好在,伊蒂斯在此刻從後方沖出,用她的重劍破開飛來的碎車門。
接着伊蒂斯又再次揮劍,蛇形惡魔即刻在她鋒利的刀刃上化為黑水,最後隻在地上留下四顆毒牙。
而另一邊,安娜也一箭射中了站在地勢更高處的貝爾德,隻見那家夥已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要是能順着坡一路滾下來,自己絕對會把他一腳踹進海裡的,安娜隻是在心裡這麼想着,就發出了舒暢的笑聲:“哼哼!”
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四周就又是一陣狂風襲來。
壞了,安娜光顧着眼前的惡魔和遠處的貝爾德,都忘了這裡可是又着能夠随時把人吹下懸崖的大風!
看着面前朝着自己雙眼襲來的各種碎木片,這些東西在不久前都還是屬于那輛華麗馬車的。
安娜此時不由得在内心抱怨,為什麼要把馬車做成如此的大,要是做小點,這會兒還能少受些罪。
安娜都不敢想,這麼多的碎木片紮在自己身上,到時候自己豈不是會變成那種澆花的水壺?
憑借着不想變成園藝水壺的強烈求生欲,安娜的周身再一次亮起了魔力護盾。
但此時還沒有蛋殼堅硬的護盾甚至都不能承受來自碎木片們的一次襲擊。
但該死的風總算在這時帶來了點好處,把三人四馬吹向馬車殘軀的反方向,總算是躲過一劫。
但這風真不愧是“該死”的風,就這麼一會兒,又把安娜一群人吹到了懸崖邊。
安娜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後半隻腳掌已經懸在空中了。
“呼”!
又是一陣風,這會兒好了,都不是半個腳掌懸在空中,都已經是整個人飛起來了。
和安娜處于同樣困境的當然還有一旁的桃樂絲伊蒂斯,加上那三匹馬。
三匹?安娜的小馬呢?
安娜還數了一遍,發現确實是隻有三匹,而下一秒,她後脖頸上傳來的熟悉熟悉觸感,為她解答了這個疑問。
欻的一下,安娜再次被小馬叼着衣領甩上馬背。
不過剩下的桃樂絲和伊蒂斯就沒這麼好運了,這會兒還飄在空中呢。
此時,安娜腦中靈感一閃,從自己的外袍中抽出一隻滾筒狀物品
——即魔法飛毯!
唰的一下,安娜提着毯子一邊用力抖動,帶有神秘花紋的大片魔法飛毯頓時展開。
這家夥絕對能裝下三個人加上四匹馬。
安娜發誓,她以後再也不會譴責瑪麗阿姨總是亂花錢,買些奇怪的東西回來。
這張魔法飛毯可是買得太對了!
毯子展開,頓時按照安娜的想法把迅速下墜的桃樂絲和伊蒂斯接了起來,還帶上了三匹馬。
天呐,安娜從來沒有感到這張毯子有如此好用。
“瑪麗阿姨可真是幫大忙了!”她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在心裡這麼感歎道了。
接着小馬也撲愣兩下翅膀,緩緩降落到飛毯上,不用自己飛總是輕松且愉快的,這一點上小馬有深刻認知。
正當安娜劫後餘生,整個人向後癱倒在飛毯上,打算緩一口氣時,一旁桃樂絲的驚聲尖叫又把她下了一條。
安娜像是一隻擱淺的魚,嗖的一下就又從飛毯上打挺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安娜疑惑。
但此時回答安娜的卻是一隻直直朝着她飛來的箭。
安娜眼皮提起、雙眼瞪大、瞳孔縮小,急忙一閃身子,堪堪躲過這隻箭矢。
但還是沒能避免鋒利的箭矢在她的臉上留下一條劃痕。
血珠也正從傷口處流出,先後滾落到安娜的下颌邊,最後竟然一滴滴砸在在安娜肩頭炸開。
而舉着重劍擋在安娜桃樂絲二人前方的是伊蒂斯,她在抵擋飛箭時抽空轉頭對着安娜說了聲:“抱歉,沒能全部擋……”
但僅僅是這樣一句簡短的話語,伊蒂斯都沒能說完。
箭雨實在是太猛烈了,因為此刻懸崖上正站着足足有幾十個人對着她們放箭。
而安娜也在此刻看清,貝爾德居然正站在其中。
但他的手上沒有拿弓,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凝視着安娜,眼裡充滿了受到背叛後感到的失望。
“呵!”安娜看到這裡,不由得冷笑出聲。
貝爾德到底在失望些什麼?
安娜緊抿的兩片嘴唇都開始泛白,她不再多想關于貝爾德的問題,而是掏出自己口袋裡的能量石以及藍色墨水,下定決心,制作轉移法陣,躲開這道愈發密集的箭雨。
但在哪裡作畫這個問題卻讓安娜犯了難,四周光秃秃一片,沒有一塊角落能夠讓她落筆。
總不能畫在小馬的肚皮上吧?那馬怎麼帶走?
但就在這緊急關頭,安娜突然想起了一個法子。
既然她能夠将魔力凝結成阻擋攻擊的實體護盾,那為什麼不能凝結出一面魔力牆,接着在上面畫出法陣?
安娜說幹就幹,立即用僅剩不多的魔力凝結出一片薄薄的牆體,豎在面前。
接着就是開始在上面作畫了。
緊張的情緒下,又或許是有沒休息好以及魔力大量被使用的情況下,安娜手抖個不停,手裡的藍墨水幾乎撒了一半出去。
但好在,她還是畫完了轉移法陣。
雖然說法陣線條歪七扭八的,但夠用!
最後一步,就是将能量石放上去了。
安娜到這時總算是露出了笑容,今天發生的事兒簡直是太荒謬了,她在臨近成功的前一秒才終于沒有那麼緊繃了。
“叮——”
能量石被放置在法陣中間的那一刻,法陣立即發出藍色亮光。
不知道是不是安娜的錯覺,眼前的轉移法陣比起以往要生效得更快。
但她這會兒太累了,還要操縱着魔法飛毯進入法陣呢,沒心思想那麼多。
不過好在一陣風吹過,直接把一行人連人帶毯帶馬,全都送進轉移法陣。
這會兒安娜連指揮魔毯的力氣都不用花了,隻需要想接下來去哪兒就行了。
哦,這可真是個難題,對于沒來過這裡,同時又精疲力盡的安娜。
她隻好在心中随便指了個方向和距離,也不管剩下的了,反正能快些離開就好。
接下來便是如往常那樣。
一道藍光在安娜眼前閃過,這代表着法陣接收了來自安娜的指揮。
隻要等藍光消散,安娜就能知道她們降落在哪裡了……
“怎麼,咕噜咕噜,還是,咕噜噜,海啊!”
這是天才女巫安娜小姐沉如海水,徹底閉上雙眼前,在腦中發出的最後一道怒吼。
接着她沉重的眼皮,便像蚌的兩半貝殼,緊緊合上。
透過海水而變成的藍色的最後一絲陽光也在她眼前消失。
隻剩下一個個圓圓的起泡從安娜口鼻處飄向海水上層。
……
而海面上即将消散的轉移法陣,還時不時地冒出兩隻箭矢。
闖過轉移法陣,順着箭矢來的方向看去,貝爾德依然站在懸崖上,望着安娜消失的方向。
但留給他的卻隻有殘破的轉移法陣,和一隻不剩下多少魔力的能量石。
“咚”!一道悶響傳到懸崖邊。
這下好了,轉移法陣沒了,就連那枚能量石都掉進海裡,被迫不及待湧上來的海浪所吞噬。
……
逐漸,海浪和魔法飛毯的形狀重合在一起,此時它們的懷裡都包裹着什麼。
海浪包裹着已經失效的能量石,而魔法飛毯則是收到深處海水的操控,将海中不停下沉的安娜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