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教母也是女巫,還有隻特别讨人厭的黑貓老是欺負你?”克萊爾感受着安娜在自己手心裡寫下的字,“你怎麼會被它欺負呢?”
安娜又寫下一句:“它搶我的飯吃,它很壞。”
貝爾德嗙的一下,把湯碗放在桌面上,打斷兩人的對話:“好吃飯了。”
克萊爾彎彎的一雙眼睛裡笑眯眯的:“那我們待會兒再聊。”
……
從吃飯到睡覺前的這一段時間裡,安娜和克萊爾一直聊個不停,完全不理會一旁的貝爾德。
總算是熬到該睡覺的時間點了,貝爾德終于有話可以講:“媽媽,你還不睡嗎?”
“嗯?”克萊爾注意到貝爾德,“就睡了。那安娜你睡哪?”
安娜在克萊爾手上寫下一句:“不用擔心,幽靈不用睡覺。”
安娜現在已經可以很好地代入自己幽靈的身份了。
……
于是在貝爾德吹滅蠟燭後,安娜拎着指路燈爬上屋頂。
她坐在屋頂上仰頭看着璀璨的星空,心裡有點想瑪麗了。天空境裡日月錯亂,安娜分不清已經過去多少日子了。
再看看身邊的指路燈,自從來到這裡後,也沒有再更亮一些。安娜歎氣。
當然了,今夜睡不着覺的人,不知安娜一個。
貝爾德躺在狹窄的房間裡,盯着天花闆上的黴斑發呆。他剛剛聽見有東西在屋頂上走動,或許是貓咪在追逐老鼠。
……
在這片區域的每一日,安娜都會先繞着街市走一圈,可惜一直沒有走到盡頭,或許還要幾天才能從這離開。
除了這件事,安娜還會和克萊爾聊天。
克萊爾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安娜不太理解。但是克萊爾也喜歡有人誇贊她的衣着和妝容,貝爾德當然不會開這個口,不過安娜從來不吝啬自己的贊美。
這麼多天下來,克萊爾的狀态似乎比安娜剛見到她那時好多了,隻不過仍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望着木門。
不過在不打扮的時候,克萊爾還會用坩埚熬魔藥。
……
這天晚上是個雨天,安娜沒辦法再用幽靈不用睡覺這個借口跑上屋頂了,于是克萊爾提起要給安娜熬魔藥。
克萊爾掃清坩埚裡的灰塵和蜘蛛網,對安娜說:“我記得你說過經常看你的教母熬魔藥,正好我也好久沒有熬魔藥了,你坐在旁邊幫我看看火候吧。”
安娜坐在坩埚旁的凳子上,還特地弄出點動靜,好讓克萊爾知道自己在這附近。
克萊爾往裡邊加入那些常見的材料,香草、馬鞭草,還有些安娜都不知道可以放在魔藥裡的東西。
比如說,一些白色須須。
克萊爾将白色須須丢進鍋裡,嘴上給安娜介紹:“這是我從一位海盜那裡得到的,他說這是鲸須,鲸魚嘴巴裡的東西。他說他在一次出海中被鲸魚吞下,臨走前帶了些紀念品。”
安娜看着這些“鲸須”,她有點不相信,倒不是不信克萊爾。瑪麗總說海盜最愛講大話,讓安娜别信。
克萊爾不會被騙了吧?
克萊爾繼續說:“我發現把這些鲸須加入魔藥的熬制中,可以讓頭發變得更加柔順有光澤。”
貝爾德路過:“研究這些有什麼用?他又不會多看你一眼。”
克萊爾不說話了。
安娜則是有點想睡覺,不過礙于貝爾德在旁邊,隻能把哈氣咽下去。
不過盡管安娜被困意折磨得有些睜不開眼,她還是注意到了,今天貝爾德換了一身更複雜些的衣服。
一陣敲門聲從門外響起。
“咚咚咚”,敲門聲伴着雨聲,填滿漆黑的夜。
克萊爾臉上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起身去開門。
閃電劃過,照亮門外一個高大女人的臉龐。
女人的眼角和唇角都十分銳利,金色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更加冰冷且不近人情。
克萊爾揚起的嘴角凝固在臉上,聲音顫抖:“貝爾德……帶着安娜去裡屋……”
安娜不明所以,被貝爾德扯進裡屋。
她站在貝爾德身邊,倚着身後的桌子,拿起手邊的番茄。
貝爾德瞄了安娜一眼:“一銅币。”
安娜用衣袖擦擦番茄,将番茄咬在嘴裡,空出兩隻手取錢。
貝爾德接過銅币後,簾子外響起兩個女人對話的聲音。
陌生女人:“他和惡魔勾結,引誘你愛上他,為他做事。”
克萊爾:“我知道。”
陌生女人:“你知道為什麼還答應給他做魔法屏蔽器?”
克萊爾帶上哭腔:“我認識他已經至少十二年了,我的一大半人生都花費在這上面,我如果不告訴自己我愛他,我還怎麼活下去?”
安娜聽着兩人的談話,撕去番茄皮,她聽到兩人話語間的“魔法屏蔽器”了。
克萊爾還在說:“我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再回頭代價太大了……”
貝爾德聽着這話看向安娜:“你會傷心嗎?”
安娜轉頭,啃下一口番茄:“傷心什麼?”
貝爾德話語間也帶上哭腔:“傷心她被人騙了這麼多年。”
安娜沉下眼皮,細長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我該傷心嗎?”
貝爾德:“你手上的番茄是她種的。”
安娜:“我花了錢的。”
“咳!”貝爾德咳嗽一聲,“我以為你很喜歡她,喜歡她這樣又笨又愛打扮,愛讨好别人的性格。”
安娜繼續啃番茄:“可是我傷心也沒用,我幫不上忙。”
貝爾德仰起臉:“你是個怪物。”
安娜吃完番茄正在擦手,小小停頓一下,回望貝爾德。
貝爾德臉上涕淚混合在一起,一雙水藍色眼睛裡充滿厭惡的情緒。五官長的很像克萊爾,藍色眼睛或許是像他的父親
——威廉國王。
安娜:“哦。”
就在此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提着一站指路燈站到安娜面前,對她伸出手:
“安娜,我們打算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