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夭夭此時隐在一衆成洲幕的嫔妃中,在她們哭哭啼啼的哀聲中,徐夭夭面目淡漠,仿若未聞,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也沒人知道她到了多久了,她就站在那裡和太後對視着。
片刻不到,太後怒不可遏的道:“把她給我抓起來!拉去給先帝陪葬!!”
而成朝的規矩是,有孩子的宮妃可以留在宮中,日後随着去封地即可,沒有孩子的,當要去寺廟修行。
徐夭夭盡管早沒有了位分,也在明面上,孩子認了别人,她和太子成起潤早無什麼關系。
可人家是親娘啊......就算退一萬步,什麼都不是,到底陪葬也是說不過去的。
成朝可沒有殉葬的說法。
衆位大臣又七嘴八舌鬧開了,太後哪兒管哪兒顧,她想來是想除掉徐夭夭很久了,一聲令下,邱氏族人,乃至不少侍衛親兵,全都一擁上了大殿,文官一見,也撸起袖子上了,接着吵了個不停。
攔架的,吵架的,起奏的,甚至還有撞牆的......沒有人可以鎮得住這個場面,太後臉上也不好看,想來這些年來,她獨居深宮,是想不到朝堂中這些言官的厲害,也想不到在成洲幕治理下,早就不是她可以一手遮天的局勢。
葉尋溪此時也剛想沖到徐夭夭跟前,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暴喝:“聖旨到———!!!”
聖旨——怎會有聖旨?
所有人都朝大殿外看去,隻見一白發老頭滿臉滄桑,風霜拖地的從殿外跑進來,一身铠甲可謂破破爛爛。
葉尋溪驟然一看,竟是徐公!幾月前替他外出尋人的徐公!
徐公在滿殿大臣的目光中,肅殺的來,肅殺的從腰間挎着的皮兜裡,拿出一卷......也可說有些破破爛爛,折的皺皺彎彎的明黃緞紙......
他厲聲道:“先帝有旨!爾等還不速速下跪?”
聞言,在場的人愣了一愣,還沒開始批評徐公不愛惜聖旨,林相首先反應過來,立馬跪下。
緊接着是成老将軍,而後葉尋溪也跪了下來,接着大殿又烏泱泱跪了一片。
徐公緩緩攤開:“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有太子,聰慧過人!德馨俱全,朕身後爾惕心保全,朕亦然逝!令皇長子成起潤,德行貴重,深肖朕躬,必能......”
旨意很長,徐公念的不緩不慢,昂揚铿锵。大意是,太子成起潤繼位,林相輔政,二殿下封為邺王,即刻去往封地洛陽。
而最重要的一點,落款與日期上前,成洲幕一筆帶過,說與太後聽,後宮不得幹政。
這封旨意可謂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還有疑慮的,也都在上前檢驗過聖旨真假,外加林相和成老将軍的一唱一和恐吓中怼回去了,更莫提,徐公是幾月前走的,也就是說成洲幕早就在幾月前某一晚,就寫好......這封遺诏了,也早為他鋪好後路了。
葉尋溪接下聖旨,心中百感。
這時太後突然大笑,猛然跌落在棺木前,蒼老的臉上浮現出恨恨的神色,她盯向葉尋溪,又狠狠盯住徐夭夭。
然而大局已成,她也說不了什麼,扭轉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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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尋溪拉住徐公,第一句話就是:“找到我大師兄了?”
徐公一愣,回道:“按照殿下給臣描繪的相貌,身量,還有平日喜穿的素白衣裳,也去巍峨山拜見了你們師父,光是那巍峨山頭我都爬了幾天......太高了......可是殿下說的那位安載月大師兄......他出去遠遊了。”
“遠遊......遠遊?”
葉尋溪一愣:“那他說沒說過他什麼時候回來?”
徐公道:“沒......沒說。”
葉尋溪微怔,徐公道:“我本意是想再等等的,奈何前些日子接到黑影衛飛鴿傳書,讓我提早回京,以防生變......”
葉尋溪微微阖眼,提前回京?以防生變。
看來成洲幕早就知道自己身體熬不了多久了。
他不知什麼心情,微微歎了口氣:“知道了,下去吧。”
“殿下......”
葉尋溪擺手。
他有氣無力說完了這句,朝寝殿走去,明日封棺,下葬,青魚殿此刻可謂熱鬧非凡。
拜見的人再次哀痛了起來,一波一波的人前來拜見先帝。
邱氏的人也不争誰主持了,再無任何意義,隻留葉尋溪名正言順守着。
等到屋内屋外靜靜悄悄,拜見的人再次安靜,快是天明的時候,寝殿内也再沒有聲息,現下除了皇族人,也不再接受其餘參拜。
他慢慢從屏風後擡頭,準備出去,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很輕微的腳步聲,是女子——
這時城中的宮妃早就已經拜見過,是太後?他不想與太後碰面,閃身又躲進了屏風後,而此時進來的人是......徐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