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好?葉尋溪差點兒氣絕身亡,謝絕當場。
隻見那冷冷看着他的女子此時也冷冷應道:“兒臣叩謝父皇。”
說着便也跪了下來,連磕出的頭都那般冷冰冰,磕完之後擡首起身走回了座位席,再沒看席間任何人一眼,這冰冷的“我不想嫁”态度,他不信林相不知,有人不知,真的就差貼腦門兒上了。
可成洲幕依然是淡淡的,就是不關心的眼神,自然也沒人敢去關心這不合時宜的“不想嫁”。
還有他的“如何娶”。
大臣們隻愣了片刻,立馬開始圍攏恭喜,什麼太子殿下喜結良緣,太子殿下又回來了又娶太子妃了,喜上加喜,一得得倆,還有側妃,雙上加雙。
真的是一層一層霜......葉尋溪沒看到側妃,也沒人上前認領側妃,倒見了這些有可能——肯定是飽受過家中朝婦眼色,進而看到他娶妃笑的開懷的大臣,還有他們口中的一口一口又一個。
“太子殿下,太子妃,百年好合,金玉良緣,兒孫......”
“兒孫滿堂!膝下承歡!”
有甚者已經開始給他們寫祝詞了。
一人道:“老臣不才,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這是?真不才,扯什麼“親都成了”“還在河之洲”......用在這時候,還搬别人的。
接着便是提名,又一人扯了宴上紅紙。
“殿下......名字寫上,您和太子妃,今生和和美美!”
他們邊說邊自己提筆,看着紙上那熟悉,又并不熟悉的名字。
太子殿下自然寫的是......成起潤,太子妃......林徽徽。
葉尋溪真的差點念成林微微,他看着那上面,鳳凰于飛,翙翙其羽——“徽”的同音字。
自然,都這時候了,他該說點什麼,因着這是成起潤的妻,他的确也說了什麼。
他道:“我......”
餘下話音被淹沒在一衆:“好字!好字!天作之合!”
“......”
依然的,“好似”沒人聽,在整個大殿間。
其實罷——也沒人想聽。
葉尋溪明白,他不該起身的。
但他還是說了,用低低的,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我......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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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輪的觥籌交錯,舉杯換盞,在這些人的目光中,一杯一杯酒,一聲一聲賀,朝着他,朝着林相,朝着他們成朝的皇帝。
朝着依然冷冷的林徽徽。
就是沒人朝着“他”,真正的他。
也在這其間,葉尋溪看着成洲幕的面無表情,毫不關心,他才是這場“啞劇”的發起人。
終于,他放棄了,早該如此,怎指望這爹愛兒子,他這兒子。
他瞟向一臉醉意,卻依舊端着一流文臣,臉上淡淡寫着“你終于是我半個兒”了的林相。
林相倒是挺高興,比林徽徽高興,他甚至看到林相對自己眨了眨眼,好不似平日一臉“苦口婆心”狀......這才是老當益壯啊,人逢喜事精神爽。
還有二殿下,二殿下應該也特别高興,過來敬了葉尋溪酒,他也看清了二殿下那......跛勢較嚴重的那隻腿,看着挺不方便,走起路,真的瘸着。
隻他一杯一杯的酒下肚,動作灑脫中帶些文雅,哪怕瘸着腿,也自有一派風度。
他道:“恭喜皇兄......賀喜......皇兄,皇兄娶了......太子妃......”
酒杯穩穩立手,他的聲音卻帶了深深醉意,和一絲奇怪的寒意,像這寒秋天季。
葉尋溪想把自己披風給他,卻驚覺披風早就被小宇子吓掉了。
他無奈看着二殿下,和他身邊守着的小太監,自己腦袋也有點昏沉道:“扶你家殿下回去,夜涼,再拿件披風。”
那小太監點了點頭,朝他行了一禮。
高興喝醉的二殿下離開他身側後,自然了,還有高興的小宇子,一直都有他,他最最高興了,看在周圍的酒杯再次溢到葉尋溪腦子上的份上,小宇子也再次給他斟酒,一臉開心道:“奴才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殿下萬喜!”
他想來真的很開心,樣子都不慫了,還難得這麼激動。
葉尋溪酒意翻湧,腦袋更為昏沉,好笑地輕笑了一聲,接着一杯一杯喝光了面前的酒,陪着演下去這出熱鬧的啞劇。
是罷——觥籌交錯,舉杯換盞,這之間,無論是誰都是恭喜,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反抗了什麼。
拒絕了什麼。
僅此,而已——
這場冰冷的宴會熱鬧的開展着,他也似乎真的是醉了,終于,在周圍這些真真切切,明明暗暗,反正對他而言都是冷冷淡淡的目光中。
葉尋溪開始酒後說胡話了,當然,喝醉了的他是又說了一些什麼的,比如我不娶,我也不是......
我想回家。
他知道沒人聽見,他其實自己也聽不見,也其實他開口的,隻是一開始想說的,敢說的。
想說,他不願......
可不可以......能不能晚點娶,等真正的太子殿下回來......
能不能......暫時不娶。
能不能,尊重他,尊重一下這個“太子”。
他喝的又暈又可笑,還在不住往嘴裡灌,沒辦法,貪杯,他也難得有這個機會。
就在此時,一聲——龍吟——虎嘯——隔空而來!!
葉尋溪杯裡的酒被震的灑了一桌!
什麼聲音!地震了!剛剛什麼在叫!
這......放大版“嗚哇~”!他真的很醉了麼!
下一刻,震感再次傳來,混着耳膜的刺痛,和令人窒息恐懼的狂吼!
葉尋溪杯子一抖,酒這次全都灑了,杯子都差點沒拿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