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刀光劍影!
雨夜,青牆,以及數不清的黑衣黑影,甚至遠處亭台還駕着弓箭,弩器,一切要命的東西。
一切籠罩在他周圍,眼前,身側,密密麻麻的箭,遮住了青牆上面淡淡的,在雨夜裡泛起微微光芒的磚瓦。
這是極好的瓦,踩上去可能還會打滑,他若是激起一躍,會不會一個鹞子翻身,接着從牆上面滾下來喂了這些人的刀劍......或被萬箭——
處在危險中的人叫做葉尋溪,此刻正被包圍在一處看着有點有錢的建築中,碧牆青瓦的——
他腦子裡閃了無數個辦法,還是決定暫時“束手就擒”,伺機而動。
因為所有辦法都越想越覺危險,也越想越覺該怪自己學藝不精,真是好不容易從師門溜出來,就得被迫在此......找死。
毫不誇張,從下山離開師門,到被挾持到現在,他跑了無數次,以一對百,甚至千,于是他跑得掉個小魚蛋啊!除了束手就擒!
葉尋溪擡頭看着這一窩蜂比之前挾持他時,還多出無數倍的敵人,看樣子“伺機而動”終于動到了敵人目的地,老巢......
遠處黑夜裡模糊的亭台建築林立,散發着肯定跑不掉的氣息,會不會......黑暗裡還窩着同夥?!抓他一個需要費那麼大勁嗎?
像是舉國都來了......
因為沒了底氣,他又開始解釋:“我真的不是你們要抓,要找的人......我不是......我......”
無論什麼情況,他都沒原因,也來不及跟他們有仇!定是尋錯人了!
夜深了,他說的自己都很無奈,黑衣武士依舊沒與他答話,但也不似前幾次一般,無視他,把他強制拖上馬車帶走。
現下估計在等背後的始作俑——幕後抓錯人者出現。
葉尋溪雨沒淋一會兒,也就濕了大半衣裳功夫,遠處漸漸傳來腳步聲,蹄哒蹄哒,很有秩序的足音。
接着,在黑夜的雨水下,他看到無數燈火明明亮亮依次點開。以及被燈火映出來服飾考究的一批批急促卻仍舊不失秩序的......應該是仆人,不是武士,這些人顯然沒有黑衣人的肅殺之氣。
不過穿的跟黑衣人一樣整齊劃一,而且得體,女仆男仆都有,葉尋溪不禁感歎,這家人戶仆人穿的都十分有錢。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青色薄衫......反正比他有錢多了。
這群仆人分兩側而立,在他身前開出一條大道,明晃晃的燈照耀着大道。而大道盡頭,燈光映照下,現出一座大殿。
葉尋溪覺得自己含蓄了,現出了一座金殿,是一座座金殿!以及周圍亭台建築的影子......這一座座!這通天的氣派,這哪是一點有錢,這!
他愣了一愣,又看向金殿前方不知何時,立着的高大人影。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金色的寝衣,肩上也斜斜搭了一件金袍,突兀一片的燈光晃眼,在雨聲漸大的夜裡慢慢又不甚明亮,葉尋溪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投射過來的目光淡漠冰寒。
那人從他的臉,緩緩的,沉沉的移到他的腰間,目光依然森寒,冰冷,葉尋溪順着他的視線,有些緊張的握緊自己腰間挂着的那枚玉佩。
那是一枚刻着一堆任誰......至少他看不懂圖案意義的玉佩,青色透明的長方玉質,外層雕刻着一隻翺翔的鳥,鳥的長尾圍繞了外邊一圈,而中間是一條小小的,遨遊的魚,天地海洋間,鳥兒在飛,魚兒也似乎在飛。
這叫青魚佩,他從小看到大的。
迎着那人的視線,葉尋溪慢慢擡起頭,那男人目光泠冽的也重新擡頭,葉尋溪被盯的沒忍住微微後退了兩步,對面這人就這樣看着他,還隔着如此遠的距離,竟比他白胡子師父還可怕......
他盡力克服着來自對方的壓迫和不适感,雙手捏緊自己被雨水越浸越濕的青色長裳,也順便把青魚佩悄悄隐入長裳間。
這到底哪家豪族?!這是綁票?還是直接撕票?
他張了張口,這次卻有人比他先開口,是一個尖銳的聲音,不男......亦不女,急急從身後富麗堂皇的建築傳出:“你們這些狗奴才!當心自己個兒腦袋!下着雨哩!”
他邊說邊跑邊撐起一把傘,慌忙就想立在中年男子身側,其實對面一行人站在殿的廊下,淋不着雨,而一直在淋雨的,卻是......
不對——
葉尋溪猛然蹙眉,他說什麼,奴才?狗......奴才。
葉尋溪猛然擡頭,與剛出聲那人對視,那人舉起了一把傘,傘還未沒過誰人頭頂,天空驚雷,照亮眼前的一切。
沒有胡須的老仆,黑衣肅殺的暗衛,穿着端麗的女仆,以及那位......異常俊美,又一副威嚴之象的中年男子,和他身後一座座,一座座金殿......
亦或——宮殿。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些仆人身上所着衣裳是宮中的打扮,他怎麼聽不懂,那不男不女的嗓音......他民間傳聞白聽了麼!?
葉尋溪驚的連連後退,轉眼間又看到前方宮殿内側一角,有一名梳着宮妃發髻的女子。
她輕紗半掩着面,穿着暴露,露出來的鎖骨處染了一朵小小的花骨朵,花朵兒太小看着沒成型,分不清是哪種花,但看着極其惹人憐愛。
很美,哪怕半張面,哪怕是一朵花。
他整個腳都開始發麻,強撐着轉過身找牆,周圍人圍攏了他。
這次不僅有黑衣人,還有那些尖銳的聲音,那些宮人,宮女。
對面廊下的那名男人——也可說天子,此刻依然淡漠的看着他,目光如炬,難藏陰冷。
他在大雨裡讷讷搖頭,卻又拼了命的解釋:“我不是......我不是......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你們的太子,不是國家的太子,那位自小失蹤,民間到處搜尋的太子。
他不是——不是——
似乎沒人聽見,似乎大家都聽見了,似乎......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