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一愣,她道:“您的表現也說明了,留侯并未欺騙我。”
挽波笑道:“他當然不會騙你。他已做了天仙,若還來虛言诓騙一老婦,豈非太掉價了。他隻會隐瞞一些信息來誤導你罷了。”
王娡瞳孔微縮,語氣卻依然鎮定:“留侯早有前言,瀛主智識高強,勿要輕信。”
挽波展顔:“是嗎?那就先不說你的事。汲黯何在?”
面色凝重的汲黯再次出列,拜見瀛主。
挽波笑道:“你是社稷之臣,可否看出其中的關竅。天帝為何要費這麼大的周折讓本座出手,區區凡水而已,難道天神就不能平嗎?”
汲黯沉吟半晌:“自大禹治水後,人間依然水患不斷,或許是天神隻能治标,無法治本。”
挽波颌首:“說得不錯,隻是,他們亦有法力在身,緣何無法治本,究竟有什麼在阻礙他們?你是道家門徒,當有灼見。”
汲黯本是飽讀詩書之人,挽波都點到這個地步,他很快就想到了《道德經》中的名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即便是天也要遵從大道運行,而大道則亘古如此,順其自然而成其所以然!”
劉徹震驚不已:“也就是說,即便是天帝也無法違逆大道?!”
導演系統道:“當然了。天帝便是代天執法,統治天界。”
汲黯不敢置信:“依您之意,難不成人間災厄不斷,是大道使然?”
挽波不由解頤:“天行健,自有其道;地載物,各守其綱;水赴淵,亦循其律。萬物皆法,乾坤乃序,順之而生,逆之而亡。”
寥寥數語,振聾發聩。衆人隻聽她道:“人族既不遵水之法則,又豈會不受懲處?縱使是天帝,也無力阻擋。”
汲黯漆黑的胡須顫動:“可我等實無心之失啊,我等不過肉體凡胎,又豈能窺見大道本源?!即便是人族的先賢們,他們也未能傳授……”
汲黯突然語塞,他定定地看向挽波:“是您。天帝應天道,酆都守地綱,而您便是水之法則的化身。是您不願将大道傳授與凡人。縱使您不幹涉人界之事,也能叫我們難逃水之法則的懲處。這才是天帝費盡周折逼您出手的原因!”
挽波挑挑眉:“你以為,他多番籌謀,隻是為了凡人福祉?少天真了,知者力也。他和王太後的目的一樣,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實質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我若将水之法則傳授給凡人,豈非是給了他窺伺我本源之力的機會。”
衆人還待再言,卻被挽波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笑道:“好了,既然明了法則不可違背,本座就再問你們一個問題,凡人生老病死,算不算自然鐵律?”
大家面面相觑,隐隐有所猜測,即便是活了八百歲的彭祖,最後也依然死了啊。對大多數凡人而言,是否根本掙不脫死亡的束縛。
挽波目視王娡:“你覺得,他們會為你承擔逆天而行的後果嗎?”
王娡驚怒交集,隻覺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不可能!哪有你說得那麼艱難,你不也允諾汲黯,可往仙山居住!”
挽波攤手:“可他去了嗎?”
圍觀群衆:“……”
王娡搜腸刮肚:“可你說了,隻要徹兒覺醒前塵,我們就會成地仙!”
挽波道:“我已覺醒前塵,可金王孫依然要在塵世修行,方可證道。不勞而獲,憑何為仙?”
一個個希望被打破,王娡已經瀕臨崩潰:“不可能!留侯已經允諾,他還對天發誓,隻要我促成你出手,就會讓我長生不死!”
她慌亂從身上掏出那張潔白的紙。衆人見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挽波放聲大笑,她對導演系統道:“我記得,以前也有人許過這樣的宏願?”
導演系統撲閃着翅膀:“啟禀主人,是一個獵人,他被變成了海中的水母,形态不過尺寸,隻能随水漂流,即便入鲸魚腹中,也會随五谷輪回之物一起排出。”
挽波攤手:“這也是長生不死。你有要求張良承諾,是以什麼樣的形态永生嗎?”
王娡面色慘白,她死死盯住挽波,雙唇戰栗着拼命想要開口,結果卻扭曲成面上一道道猙獰的溝壑。而她身側的田蚡早已匍匐在地,這個牆頭草,又一次選擇倒戈。
挽波卻不怒反笑,她走到王娡面前,笑道:“本座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是國母嗎,人族的未來,索性就放在你的手中。你是想本座傳授凡人知識,還是賜你掌握法力?”
王娡霍然擡頭,她的雙目亮得瘆人,有狂喜,也有懷疑。挽波莞爾:“别激動,是他們先開的口子,本座不過順勢而為。壞了天條,對本座也有好處,至少對這個幾個蠢蛋來說,身上的桎梏會被削弱。”
劉徹一怔,頃刻了然。王娡周身劇烈的顫抖,大臣們一擁而上,将她團團圍住。
他們叫嚷道:“太後,還請為社稷計,為蒼生計啊!”
“太後,還請三思而後行!”
“我等必為太後建廟祭祀,塑造金身!”
“太後的恩德,人族世代銘記,萬古流芳!”
挽波含笑望着這一切:“想好了嗎,是為生民求安泰,還是為自己求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