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如夢似幻,白洛就這樣度過了一夜。等被宮雪推搡醒時,天已然大亮。
“我的小姐呀,你今兒賴床可真是賴的緊呀!”宮雪手上緊着整理着床褥,嘴上還不饒人。
白洛見唯甯睡眼似睜未睜地整理着衣衫,伸手探了身旁的溫熱,斷來也是剛剛起身不久,不禁默默勾起了嘴角。
“這不就已經起來了嘛,後面快些就是了。”白洛應付宮雪道,目光卻難有閑暇分她半分。
“阿甯啊,昨晚睡得可好?”白洛輕聲問道,怕驚醒她的酣然,也恐再次震顫自己心中的漣漪。
那人到底還是被喚得清醒,瞬間收斂了閑散神色。她停下系外衫衣帶的手,轉過頭來,面上嫣然卻難掩不自然,“睡得很不錯……”她内心感激那溫熱的體貼,可又覺得說來似有些矯情,于是未再續上下句。
白洛已分不清心中怦然惶動,不知是慌亂還是竊喜;正如她嘴角勾起,也分不清是因那人難得的拘謹羞赧,還是隻因她笑了。
唯甯見白洛目光時而閃爍,時而灼然,心内愈發無措,慌忙起身背過去繼續整理起了身上的衣裙。空留一背影和一妙肌于白洛,幔帷掩映中,肆意癡望;亦留滿心不解于己,自問向來無畏,此刻為何不抵回頭擡看。
宮雪這邊又催了一遍,才起身配合着更起了衣。
“宮雪姑娘在嗎?夫人叫奴婢來傳話。”聽屋外忽有侍婢叩門,宮雪應着,加快了手上動作。
白洛聽是商夫人派了人來,一時有些慌了神,對唯甯歎道:“夫人消息竟如此靈通?”
唯甯終于調整回了平日姿态,略帶疑惑:“你怎知是何消息?”
白洛無暇跟她解釋,屏息凝神靜聽門外言語。
不刻,宮雪回話,原是先生前一夜染了風寒,今晨乏力難忍,臨時告了假。得一日清閑,二人内心還是歡欣的,隻是先生染疾倒也實在不好歡慶,最終隻能對視微笑一下而已。
“對了,那傳話的姐姐可還在門外?”白洛突然想起了什麼,朝宮雪問道。
“還在呢,若無他事,我就回了她去。”宮雪答。
“你把她請進來吧。”白洛想了一會兒說道,宮雪聽命轉身去了。
“你罩衫未着。”唯甯就這這空隙趕忙提醒。
“哈哈哈,不打緊吧。”白洛不甚在意,反而被唯甯的過分認真逗樂了,說完又一副後知後覺的憋笑模樣。
唯甯因這表情而微惱,側了臉去不再瞧她。
不過片刻,外面的侍婢被帶了進來,施了禮。
“看來我在唯府裡待得還是不夠久,看這位姐姐竟還是面生,敢問怎麼稱呼呀?”白洛一見,熱絡招呼。
“奴婢是在夫人房中的二等女使思柔,見過白姑娘。”侍婢作揖回道。
“思柔?”白洛口中念着,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姐姐這名字取得好!所謂‘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可不是似美酒一般溫柔醇美?”
唯甯聽了眼睛向斜上方瞥去,半轉頭掩飾自己那将成未成的白眼。
“唯甯!”白洛小聲卻帶着警告地喝了一聲。
唯甯瞬間收斂神色,換成了一臉驚訝疑惑,“啊?怎麼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白洛頗有幾分輕叱。
“不敢不敢,隻是平日未識得白姑娘竟如此飽讀詩書。”唯甯憋笑戲谑道,白洛無言以對,隻能略帶羞惱地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她。
“思柔這名字可是父母給取的?”白洛繼續和那女使攀談起來。
“回白姑娘的話,奴婢原有他名,此名是入府時夫人所賜。”那人恭謹回道。
“何時得的賜名?還有和你一組的名字?”既是府内侍婢賜名多讨好事成雙的喜頭,顧有此問。唯甯不解白洛為何對于這婢女如此感興趣,可是經過方才一番警告,又覺她許是在府中百無聊賴,想尋些樂子,便也不再多評。
“還有思齊,都是三年前入府就賜了名的。”
“嗯……”白洛聽得點着頭,若有所思。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父親那時偏愛《詩經·雅》,就揀了幾個名字。”唯甯見她不說話,便推斷她之所想,解釋道。
“那你在府中也算是‘元老’了吧?”白洛先對唯甯點了頭,又向思柔問道。
“不敢不敢府中上下,大約都是那時來的,倒也稱不上什麼新老。”婢女如實答對。
如此,白洛便知道了唯甯來京的時日比自己還要晚一些,而一齊配備了全府人手,想來不是對京城熟悉,便是遷府頻繁所緻了。白洛心中更有了一番了然。
“今日傳話的可是隻有姐姐一人?阿甯廂房你可去過了?”白洛自如閑聊着,讓人絲毫察覺不到其心中思索。
“去小姐處傳話的是思齊。”